父母去世始终是他们无法达成共识的一个问题。丁兰时觉得他们没有良心,梁小慵觉得他不可理喻。
现在这话不还是在明里暗里嘲讽她爸不该活吗?
梁小慵踢了他一脚,甩头走了。
她没有说,接班人的选择,除了来自梁爸爸与董事会的商议,自己也有话语权。毕竟,梁知成疼爱她,往后公司交到别人手里,也意味着要换一个人来养她——或者说,换一个人给她撑腰。交接的那时候她估计早已经嫁出去了解上京那些世家子弟,自诩家里清正廉洁,她一个月七八位数的流水,至少明面上需要有人负担。
她不相信丁兰时。
无论是否信守承诺,这样明目张胆图谋公司的人,她都不能同意。
她下楼喝水。
梁知成禁止她这周吃晚饭作为白天的惩罚,她闻着灶上的香味,不满地把水喝出显耳的咕嘟咕嘟声。
梁知成筷子一停:“过来吃。”
“什么,”她眼睛亮了,“真的吗?”
“只有今天,后面该罚还是罚。”梁知成笑,“今天的提议不错。”
梁小慵已经捧着碗盛饭去了。
听见他的夸奖,心里飘飘然生出一个念头,愈演愈烈。她酝酿着坐到桌边,开口:“爸爸。”
“嗯?”
“我今天既然表现这么好……”她斟酌着字句,“大学毕业以后,我能去公司锻炼两年再结婚吗?”
“有工作经验可能也加分呢。”她补充。
梁知成脸色骤然一沉:“不行。”
“为什么?”她急了,“你也说了,我今天做得很好。”
“听你提提建议可以,但是入职没得商量。”他说,“小慵,你应该知道这次跟上京联姻对公司意味着什么吧。晚两年结婚,等于晚两年进圈子,这行业瞬息万变,没人能等得起。哪怕我愿意,董事会——甚至底下的项目,员工,他们也要吃饭,他们不会同意的。”
“我……”
“这件事不许再提。”他的语气严厉,“还要说,就从饭桌上下去。”
梁小慵失望地垂下眼睛,抿了抿嘴角。
她没了胃口。
扒拉两口饭就讲要写作业,上楼,恰巧碰到下来吃晚饭的丁兰时。
她低着脑袋匆匆从他身边挤过。
丁兰时回头看她。
离开之处,空气中留下一道湿湿的水痕,被风一扬,像傍晚的海。
测试的那天丁兰时没来学校。
梁小慵偶尔盯着空位置发发呆,什么都没想。她的决意已定,下课,司机递来一份件,上头记录着这一次测试的成绩,她需要参考各方面表现打分,以及选定被淘汰的人。梁小慵想也没想。
水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在丁兰时的名字上打了个叉。
她把件扔回前排。
出乎意料,司机又递回给了她:“梁小姐,请您再好好看看。”
梁小慵知道家里佣人都跟他关系好。
她说:“这是爸爸的意思。”
“先生的意思,也是让您再好好看一下。”
梁小慵蹙起眉。
她不明不白地翻开件,重看成绩那一栏——
第一排。
丁兰时。
他是第一。
经济战略、融资、债券……这些分类他明明最近才开始看,竟然和专门攻读的博士生一个成绩。
梁小慵不可思议地盯着。
吃惊之余,她脊背发麻,心中更生出一些害怕。
他从来不是说说,他真的……是想要吃下她们家的公司。
梁小慵用力地加重了那个名字上的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