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来天,姜府院子里的马车进进出出,一趟一趟地拉来所需要的木材、琉璃瓦、地砖等等建材,两个工头指挥着伙计们有序的施工。
而姜嫄时不时在一旁看看进程,提点一下哪里做的不到位。
“椽子歪了,往左移一下。”
“这个地砖不要插花铺,容易晃眼。”
“小心,别碰到后面的人!”
“……”
她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全好了,多出来走动走动,这二十天躺得骨头都懒了。
她这四个下人很能干,对九黎城很熟悉,找的人干活也都麻利细致,也负责。
只是这毕竟是她的家,有些事情还需要她拿主意。
古铜色皮肤的汉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泥水,抱着一对青底瓷瓶走到姜嫄面前请示:
“姜姑娘,你看这一对越窑红梅瓷瓶还要不要?我看着挺好看的,就是边沿磕掉了一点。”
瓷瓶已经被洗干净了,擦干了水,姜嫄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是上好的官窑瓷器,扔了确实可惜。
她描摹着上面精致灵动的喜鹊登梅,喜上眉梢,很好的寓意。
“留着吧,还有什么事吗?”
“有,就是祠堂里还需要翻修吗?”
说到祠堂,姜嫄进去过一次,对着原主的父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爹,娘,阿嫄回来了,以后我会好好活下去,还会活得更好,您二老可以安息了……”
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祠堂里跪了很久,直到膝盖的锐痛提醒了她,她才恍然起身,面容清淡地出了祠堂。
两世为人,她都是孑然一身,亲缘稀薄。
前世被父母抛弃,朋友背弃。
这一世,她回想了一下,姜家灭族之前,她也是有几个玩伴的。
后来一朝树倒猢狲散,与姜家交好的家族皆避之不及,迅速与他们撇清关系,见了孤苦无依的姜嫄也是避如蛇蝎,闭门不见。
以前众人趋之若鹜的姜府不过一夕之间门可罗雀,小小的姜嫄站在空荡荡的府邸里,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爹、娘……”
下一瞬,她一身孝衣,抱着父母的灵牌跪在灵堂,地上是两具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
尸体上盖了白布,躺在同样没有温度的地上。
没有棺材,因为她没钱买。
武昌帝下令抄灭她的全族,而底下的人又欺她一个孤女,说姜晞医术不精,医德不正,借医术大敛钱财。
由此强行收刮了姜家所有的财产,小小的姜嫄哭喊着“不要”,求他们留下父亲的血汗钱,反被领头的人一脚踢开,恶狠狠地朝她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