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便算了。
萧闻歌觉得，自从她再活一次后，脑海中的记忆便有些紊乱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挣开独孤玉萝微凉的手，说：“独孤姑娘，你我没什么好争的。”
萧闻歌不经意地摆弄了下发丝，半掩住耳上的玉石耳坠。
独孤玉萝怔楞一瞬，然后迸发完美无缺的世家嫡女微笑，柔软道：“姑娘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和你争燕王？”
“并未，”萧闻歌眸光明亮，“你见过北蛮草原的贺兰山吗？”
“那里的山顶是圣洁的白色，是北蛮人向往的长生天。抑或说极南之海有神岛蓬莱，我曾见过一次那里的百花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西部楼兰古城黄沙漫天，但依然是塞上明珠，独孤姑娘，你真该尝一尝那里的葡萄。又或是我们的邻国东吴，处处是不一样的风景。”
独孤玉萝打断她，“你怎么会亲眼见过这种景色？”
大魏民风起初开放，可在九代仁宗后便盛行儒家风气。女子行莫动裙笑莫露齿，以肤白貌美纤细为佳。若是哪个女儿家桃李年华还未定亲，只会被笑话成没人要的老姑娘。
萧闻歌笑了笑，说：“独孤姑娘，你说过了，我不是‘萧才人’。”
独孤姑娘，不是皇后也不是娘娘。独孤玉萝神情微微触动，藏在袖下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一瞬。
“头次有人和我说这种话……你可真是不寻常。”
萧闻歌只是觉得，世上绝无罕有的七窍玲珑心女子，绝不会甘愿只做后宅的男人附庸。她之所以和寻常女子不一样，是因为她见过北蛮的雪山，喝过草原的烈酒，纵马驰骋在疆场上抛洒热血。
若是前世，独孤玉萝这样的七窍玲珑心萧闻歌高低得封她个女官当当。
萧闻歌只是迟钝并非愚钝，她一眼就看出只是向来不把情爱看得太重，又或是她本就不擅情爱。比起你侬我侬的风花雪月，萧闻歌或许会更在意大魏的王朝安危。
后梁乱世，汉人女子像牲畜般被人玩弄欺辱，萧闻歌救过很多女孩，她不介意再多救一个。
泱泱华夏，皆为同胞。
独孤玉萝从小就被束缚在绣楼上，她想看《三十六计》，家里送来的只有《女则》、《女训》，稍有不慎便要打手心。年纪堪满十五，就被父亲姑母送给二十六七的赵垢做皇后，日夜独守空房，对月流珠。
纵使心有触动又如何？独孤玉萝深知自己拥有自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食世家禄，唱的是魏京腔，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和独孤一族割舍。
为独孤一族的狼子野心奉献所有，好像就是她该有的宿命。
但话又说回来——独孤玉萝心中冷笑，她凭啥就要按照独孤一族的步伐走。回想起那高高在上强势傲慢的太后姑母，独孤玉萝心道反正也是被嫌弃，干脆搞砸这事算了。
于是她转身就把独孤玥的狼子野心“不经意”地告诉萧闻歌。
二人并排走在后花园，萧闻歌微弱她半步。独孤玉萝又挂起信手拈来的温雅笑容，言笑晏晏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她状似在惋惜前朝名将被诛杀钟室，实则暗搓搓地告诉萧闻歌：独孤一家身为武将树大根深，尤其太后掌权残害忠良无辜，大魏赵氏危矣！
学富五车的独孤玉萝还笑谈话本子《太后与朝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暗指独孤玥和萧太师萧霖似有猫腻。独孤玥年过四十，竟然还少女怀春地绣荷包，荷包样式还是萧霖最爱的竹子！
萧闻歌心中大骇，但还是挂着笑容，心里涌出古怪。
了罢，二人停在一处假山前，一干侍从在不远处紧紧跟着，小心地看着二人，独孤玉萝立刻转头掉向另一边，面带笑容。
“你可知北蛮对我大魏虎视眈眈，”独孤玉萝这次倒是直截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