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翠城静悄悄的，后梁宵禁一向实施得早，更夫打更后街上便寥无人烟。亥时正刻，萧闻歌飞快地穿行在翠城屋脊上，身轻如燕，凌波微步。
翠城外正是高耸入云的青翠山，萧闻歌有些疲累，身上尚还带着某人恶心的余温。
一到山下，遥遥便看见一方翩跹修长的白色身影缓步飘荡在山林间，手中提着橙黄色的白纸灯笼，正是赵玄清。
赵玄清黑发黑眸，是令萧闻歌安心的汉人长相。身形似鹤，修长清瘦。他天生一双清澈动人的桃花眼，眼下一颗芝麻大小的红痣，衬得肤色雪白。嘴角本就微微勾起，见到熟悉的人后弯起自然的弧度，自带三分风流倜傥。
他不过二十整岁，行为举止间还有些少年意气，朝着萧闻歌挥了挥手，嬉笑道：“萧娘，我在这。”
未等萧闻歌从他的相貌里回神，赵玄清就大步上前，嘴甜如蜜，几句话让萧闻歌脸颊发烫。末了他带着萧闻歌慢悠悠地走在山间小道上，纸皮灯笼和月光照亮前方道路。
赵玄清自然地拉起萧闻歌的右手，萧闻歌胸腔蓦地一震。
耳边是少年清朗悠哉的寒暄，寒冷月色下，萧闻歌心中忽然涌起一段绮思。
赵玄清……他喜欢我吗？
大抵是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太过懵懂，只是摇了摇头就将这种想法抛到脑后。
没过一会，这段绮思又涌现心头。
“……包先生用药方配了不少药汤，村里人都好了大半……”
“任姨希望我们明日去她家吃晚饭，她说她会做酱焖肉，你一定喜欢。”
赵玄清思索片刻，说道：“你若喜欢，我日后也做给你吃。”
草丛里蚊虫响叫，萧闻歌的声音忽地伴随虫鸣响起。
少女有些讷讷地问：“玄清，你喜欢我吗？”
就像是刹那间沉寂已久的机关齿轮缓缓转动，萧闻歌迟钝生锈的心跳动一瞬。
她向来是个坦率的人，两年前赵玄清一步一脚印地将她背回竹林小院，月下少年少女倾诉心绪时，萧闻歌就已经把赵玄清当成自己的身边人了。
更何况赵玄清曾说：“拜过天地的人，岂能说撒手就撒手。”
萧闻歌觉得赵玄清一定也是喜欢她的，互相心悦……那便是夫妻。
至今竹院里，二人还是分房睡。
只见赵玄清怔愣了半晌，白皙的面皮“腾”地升起一片红晕。他本来长得就极为出色，此时竟有些秀色可餐。
他反应迅速，侧过头去看不清神情，说：“……那时自然。”
少年的声音晦涩结巴，“…喜欢…喜欢的。”
“我心里，我心里是有萧娘的。”
萧闻歌得到心中所渴望的答案，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随即有些唾弃自己，自个和赵玄清这个救命恩人生活了两年，怎能因为狄芳的三言两语就内心动摇了呢？
两情相悦，便为上上签。
萧闻歌自小是喝土匪烈酒长大的女孩，她和那些扭捏多愁的女孩不一样。旁的少女总会计较心上人是喜欢自己的如花美貌还是温婉贤淑，若是心上人说偏爱容貌，还要斥责一声肤浅。
而对于萧闻歌来说，喜欢就是喜欢，赵玄清喜欢她就行了，哪管那么多。
毕竟拜过天地的人，又怎能轻易撒手呢？
她坦率地挽过赵玄清的手臂，顿觉掌下的躯体有些僵硬。
二人就这样有些沉默地回到竹林小院。
一番梳洗后，赵玄清正准备径直进入房，就被一脸疑惑的萧闻歌拉住。
萧闻歌微眯眼道：“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