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派出所的同志找到沈朦，说是沈娇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得去劳改场呆半年，他们已经以公安的名义给上元村大队发了电报。
沈娇和张田的事算是彻底过去。
沈朦也回杂院收拾东西，准备搬到西一巷去。
李秀在火车站给沈朦找了施工队，趁着初秋天气凉快，准备将食堂靠近街面的墙砸掉一半，然后从院子框出一间店铺来。
这段时间，沈朦召集了郭大爷，顾大妈，王大妈三人收拾食堂，三人成了她的正式员工，一月是二十块的工资，虽比不上厂子里工人的工资，可和临时工一比算是高的。
三人没想到活到退休年纪还能挣和年轻人一样数目的钱，干劲是比谁都大，天天是擦锅洗地的，就连沈朦买回来备用的土罐子也被清洗一遍，放在院里晾着。
她有了场地，许老板也来了消息，有个厂子食堂需要十缸泡辣椒和五缸泡杂菜，蔬菜都是去年厂子里整改荒地种下的，今年收成不错，厂子里的员工都领了一大筐，结果还剩半面墙的蔬菜。
现在厂子里是吃腻这些菜，但仍其烂掉就是浪费粮食，上回打听到许志强找人腌制泡菜，这会就找上门让许志强帮忙谈生意。
因为蔬菜是自个提供的，沈朦只收了调料钱和人工费，十五缸一共三十块，不够郭大爷三人下个月工钱。
泡菜店没开张之前，她的‘泡菜车间’只能说是硬撑，所以自己还得去友谊商场上班。
今天一去，李秀招呼住她，让她下午到柜台卖货。
“风衣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我和你哥都忙不过来，这段时间你没来，不晓得外汇柜台正在改革，估计没啥生意。”
沈朦一听赶紧上楼，要晓得外汇柜台才是她兼职最大的收入来源。
史大姐坐在柜台里头，百般无聊拿着鸡毛掸子扫着柜台，抬起眼皮瞧见沈朦来了也没往常的热情劲儿。
“朦朦，你坐，有生意咱们就招呼，没生意就等着吃中午饭。”
“姐，我听我舅妈说外汇柜台要改革，改成啥啊？”沈朦小声问。
史大姐撑着下巴无奈乐呵一声：“改成啥？改成下岗工人呗，经理他是高升了，咱们的饭碗也快没了。”
整个友谊商场要说生意最好是李秀她们一楼，百货化妆服饰珠宝那是应有尽有，二楼卖儿童用品的也就放寒暑假能热闹些，三楼是有身份的才上来，这会冷清要命。
“听说外汇劵要收紧，往后没外汇劵谁来咱们柜台？又不是人人都像许老板一样，出门身上带着几千元现钞。”
也别怪沈朦没见识，她上辈子是生在上元村，死在上元村，连外汇劵都没听说过，这段时间跟着卖货也明白，说到底外汇劵就是特批买卖券，史大姐的担心并无道理。
“实在不行咱们学着楼下买一送一。”
“咱们拿什么送，都是登记在册的，又不是私人摊子，账面都是自己画。”说到私人摊子，史大姐支起脑袋羡慕看向沈朦，“朦朦，你好歹还有李秀，可我呢，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只拿基本工资可怎么活？”
“咱们房里东西不是就能送吗？”那些东西以前贪的，现在工作都快没了，那些玩意也只能坐吃山空。
沈朦继续解释：“先别想那么多，总归先把咱们外汇柜台炒热闹，这样商场才会想着如何保住吸引老外的柜台。”
下午沈朦去一楼帮李秀卖货，史大姐找来笔和纸画了画报张贴在楼梯口，很快一传十十传百，都晓得友谊商场的外汇柜台要搞活动。
结果当晚下班沈朦和史大姐被请到经理办公室。
“史大姐，你到底要干什么！”最近经理被晋升搞得是头重脚轻，本来外汇柜台是他的业绩证明可现在要停不停的，他又不好一直在述职报告中写外汇柜台的事。
一不留神这史大姐尽给自己捅娄子。
“经理，你是要高升了，可我们这些柜台员工呢？要是外汇柜台没了，我们去哪儿？”
“商场不是给你们讲好了嘛，真到撤柜那一天，你们肯定会被妥善安排的。”
史大姐嗤笑两声：“我才不信，现在咱们商场属于咱们柜台有几个？其他私人摊子能服从商场的安排？”
这话问得经理顿时哑口无言，这饼没画好。
“经理，要不就让我们试试，要是效果好了，你脸上也有面不是？”沈朦知道他升官迫切，故意拿这话激他。
“要是没效果呢？”经理果然动心。
没等沈朦回答，史大姐立马打了包票：“朦朦出招不存在没有效果！”
沈朦来外汇柜台确实帮自己提高不少业绩，经理摆手让两人下班：“给你们一周的时间，要是没效果就赶紧把海报给我扯下来，那么丑的海报也好意思贴在楼梯口。”
受到外汇劵会被取消的刺激，加上外汇柜台推出买一送一，第二天一大早外汇柜台就挤满人，沈朦用她的蹩脚英语安抚大家伙慢慢来。
售卖中她和史大姐交换一个眼神，很多商品并不能完全用外汇劵购买，总要补上几块或十几块的差价，而这些差价对于老外来说不算什么。
一天下来东西被卖的差不多，现钞也收了不少。
而且人都是喜欢凑热闹，除了老外，其他群众也过来想着捡便宜，没有外汇劵就只能买房里的东西，当然房里也有不少好东西。
大部分挑选都是洋玩意，价格在二三十左右，甚至有人花五十块买了一套高脚杯。
史大姐顿时明白，现在经济快速飞涨，人们也舍得花钱买些吃不到喝不着的好看玩意，那专卖进口货的柜台就不能倒闭。
“朦朦，明儿你把你泡菜带过来呗。”
现在沈朦缺钱的很，不可能为了外汇柜台送泡菜，她没吭声表示不同意。
“你想啥呢，我让你卖泡菜！你弄个玻璃罐装着不就是跟黄桃罐头差不多嘛，咱们群众同志不喜欢，老外总会喜欢这种华国口味！”
史大姐吃过国外腌黄瓜，那股味还真比不上泡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