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不凡不理会他人,对着左大娘真诚地说道:“左大娘,你快过来我这边,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和小星的。”说着他朝他们伸出一只手。
左大娘抱着小星面色凝重,却是不往前挪动一步。
殷广倒不加阻拦,似看热闹般看着他们。
这时小星却挣开了奶奶的怀抱,要跑去柯不凡身边,“不许去!”小星被奶奶一声呵斥吓得呆住了,柯不凡的身子痉挛性地震了一下,心莫名地一痛。
左大娘一改往日对柯不凡的亲切劲儿,冷冷地看着他对孙儿说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能相信他,要是过去你会没命的!”
柯不凡呼吸一滞,仿佛心头被人冷冷地插上了一箭,他突然自觉可笑,僵硬地一步步收回了自己的手。
“原来如此,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他心里自己问道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来:“是啊,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呢?”想到这里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突然只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呼喊,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已是一片惨象:所有的村民都被斩杀于刀下,这其中也包括左大娘与小星。
殷广在一旁挂着得意的笑容看着他。
柯不凡看着左大娘抱着小星死去的模样,脸色煞白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末了他抬起头惨淡地说道:“既然一切没法躲过,那就来吧!”说罢拔出背上的剑一路杀过去。
才一个转身的功夫,凌帮弟子都成了麒麟剑的剑下之魂。
柯不凡握着剑走到只剩下一人的殷广面前,带着惨白的微笑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到最后吗?”
殷广自知死到临头倒是坦然,笑道:“但请少庄主指教!”
柯不凡一剑指着他,加重了口气说道:“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得那么轻松,枉你自称正道却这样草菅人命,一剑杀了你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恨!”
殷广哈哈一笑:“草菅人命?你可看看这里所有的人,不是被你杀死,就是因你而死,若论起杀人,我怎么敢同少庄主你比呢!”
这句话一下刺到了柯不凡的痛处,他颤抖着说道:“你…说什么?”
殷广冷笑一声:“难道你杀的人还少吗?从你出道江湖那一天起,死在你剑下的冤魂,你数得过来吗?你手上沾的鲜血怕是能将整条清河都染红了!”
“给我住口!”柯不凡失控地叫出来,他痛苦地抓着头发,脑海里闪现出自己以往杀人的场面,一时间鲜血在眼前汇成了一条河,淌的到处都是…
看见柯不凡失去理智,殷广阴阴地一笑,手渐渐摸向了腰间的剑。突然耳旁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金银飞花”,却是青草半空跃起突然朝他撒下一把暗器。
殷广始料未及一时方寸大乱。
青草趁机过去捡起哥哥掉在地上的剑,准确无误地刺向了他的心脏。
殷广呆呆地睁着眼睛一时身体僵住了,随着青草咬牙抽出剑,鲜血像水花般射出来时,他才缓缓倒在地上。
这一刻青草脑中只有一句话:哥哥,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随后她拉起尚不清醒的柯不凡离开了这里。
终于远离了桃花乡,青草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天色渐晚正愁找不到地方歇脚,这时她看到路旁有个破旧的寺庙,不禁感叹:“幸好本朝修建的寺庙够多!”于是便拉着哥哥进去歇息。
柯不凡一路上一言未发,他静静地倚着柱子坐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青草知道哥哥心里难受,很想安慰他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柯不凡脑海中反复回想起白天左大娘的话,“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能相信他,要是过去你会没命的!”每回想一次,心里就痛一次,原来有时候一句话也可以轻易把人打入地狱。如果是在过去,他当然不在乎,可是就在他准备忘却以往放下罪恶时,突然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中,他如何能无动于衷呢?原来不管自己做什么,在别人眼中还是那个喜好杀戮的嗜血杀手。
想到这里柯不凡缓缓伸手覆上自己的脸,把深深的悲伤埋在心间。
看到这里青草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她挨到哥哥身旁柔声说道:“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事青草都会永远陪在哥哥身边,我们一起快乐一起悲伤,再也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好不好?”
柯不凡听到这里抬起头望着她,眼中犹自带着一股忧伤,动了动嘴唇说道:“青草,我再也不想杀人了,我不想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又回到过去充满杀戮的日子。我多希望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可以抛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青草眼里闪着泪花,动情地说道:“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管其他的事。”
这时柯不凡又浮起一个苍白的微笑:“可是,我们能去哪儿呢?究竟到什么地方,才可以逃脱江湖的纷扰呢?”
青草扶着他的肩,微笑着说道:“天下之大我们想去哪儿都行,哥哥家乡不是在江陵吗?我们可以去哥哥的家乡啊。”
柯不凡摇摇头说道:“江陵不能去,那里是玲珑山庄的属地,只要我一回去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青草听了便说:“那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去哪儿都一样。”说着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柯不凡终于卸下哀伤的表情,换上一个淡淡的微笑,朝她笑道:“好,等到明天我们就一起离开清河,然后再找安身之地,青草觉得好吗?”
青草点点头欣然同意。
晚上柯不凡迷迷糊糊之际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一群人的包围之中,大家嘴里都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说什么,可却明显对他有着敌意。突然之间所有人都拿起手里的石头砸向他,他仓皇失措地捂着脸,听任石子纷纷落在自己身上。大家这样恨他,让他心里万分痛苦。
随着恐惧与惊慌逐渐加重,柯不凡被自己惊醒了,他摸摸额头已是一片冷汗,心头压抑的厉害仿佛喘不上气。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外,大口吸着外面冷冷的空气,引起身体一阵轻咳。
他沿着门口坐下望着清冷的月色,表情恬淡。想到以后如果可能过上平静的日子,白天外出,晚上归来可以像这样安安静静地欣赏月色,就是人生一大美事了。
正自这样想着,柯不凡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痛楚,似乎像火烧一般。他不知何故,赶紧运气用冰魄暂时压制住体内的痛感,一股冰凉之气瞬间游走全身,柯不凡这才感觉好些了。
且说曲澄明走了一月之久,前些天终于从吴越回来了。一回到阁中他便到二师叔与三师叔跟前真诚地道了错,悔说自己不该当初一气之下就出走恳请师叔原谅自己,他已经想明白了,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误了。
二师叔向来疼爱他,听见他如此真诚悔过,心下便已原谅了大半,只是口头上略微教育了几句。见二师叔不再追责曲澄明,三师叔只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此事过去不再提了。
当从陆婉欣口中听到,柯不凡与青草坠崖的消息后,曲澄明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陆婉欣耐心告诉他,她只亲眼看见他们掉下山崖,至于具体的生死状况她也无法判断。不过陆婉欣还是欣慰地告诉他,她已经替他把两人之间的误会澄清了,现在柯不凡已经不再怨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