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田地,还未开春,这段日子是乡下人最清闲的时候,杉枝心里美滋滋的,有了自己的田地,琢磨着等开春了先把自家的地种好,帮衬着两个嫂子,然后去看看丑儿和李老爹。
推开门,陈松后脚跟了进来,杉枝喜俏地等陈松走上来,眼睛盯着堂屋的门,语气轻快地说:“陈松,我有话儿跟你说。”
陈松望了她一眼,也看着堂屋的门,侧低了身子学着她轻快地答“娘子请讲!”
杉枝转过身把门插上,搬出俩凳子在院子西墙根。擦擦鼻子,脸红扑扑的道:“我从小是种地的好手。俺家从来不用大水牛。”其实不过是李家的地换成陈家的地,没啥区别。对陈送的癖性略有耳闻,其实意思就是说你爱干嘛干嘛去,反正我是陈家的媳妇儿了。
陈送眸子一闪,背上昨晚被挠得那叫一个惨,真不是一般女人干的,嘴上乐了:“那为夫就去战场杀敌,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好媳妇你在家好好种地,静待为夫荣归故里.....。”
杉枝瘪瘪嘴打趣道:“不去给俺冠上个土匪婆子的骂名俺就谢天谢地。”
陈送呵呵一笑,倒是没说什么,捉住她的手,板起脸来,眸子深不见底“我不在时,娘——”
杉枝因他突然的行为愣了一下,抽出手,低头打断他笑道:“我是陈家的媳妇,还用你教。”然后杉枝起身:“我去忙了。你想坐先坐坐,想喝水自己堂屋倒茶去。”杉枝顿感远离了那凉飕飕的一团空气,心中想:我到底嫁了个什么人,看着怎么就一副成了精的样。
陈松嘴角含笑地盯着她的背影,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有股子寒意!
这个媳妇,好大的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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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老三又跑了!
除了要紧邻居,观庙乡的人是注意不到的,没谁去盯着一个一年到头不在你眼前打一晃的人。
据说陈家老三走了三天,五奶奶才晓得,当时那个气啊,指着殷勤干活一脸无辜的三媳妇儿,要骂骂不得,要说也说不出理儿。横竖反正,就是觉得这个媳妇儿不对了,哪儿不对!只一条,拴不住自己男人就是无能!
所以,这婆媳关系不冷不热,打头儿五奶奶将俩母鸡抱了回去说要抱窝就再也没抱回来过,杉枝自己去买了小鸡仔,看着它们小黄毛张硬,嘿嘿地奸笑了,还是自己养的好啊,毛长全了也不会飞。
大媳妇和二媳妇早在冷水凹盖了青砖小平房,离这街上有五六里地。五奶奶这回终于对三儿子有些绝望了,从陈送十六七岁折腾到二十五六,娶媳妇儿都拴不住,这人一走,抱孙子也没指望,五奶奶终于举白旗,乖乖地舍弃了在观庙街边的老房子,带着老伴儿的灵牌,齐了那件老破房子,去大儿子家里住去了。因之陈家一家在观庙街上,就剩下了一个小媳妇儿。原来的几间房子让冷水凹出地皮的东家给占用了。其实也不是多宝贵的地儿,挨着大山边儿,指不定哪天跑下来一两头野猪吓人呢。
杉枝倒觉得,这婚结的不亏本,有了名声,有了几间房,还有了两亩地。杉枝在梦里看见满地的花生,和坐在花生堆上的小农妇,屁颠屁颠地乐了,房外大雨哗哗地下着,夏日响雷不断。白日里去地里除草,劳累一天,夜里再大的雷声也打不醒。
半年过去,一个人时常去看看爹,种种地,养养鸡,也没怎样闲着。
这天大半夜,夏雨裹着电闪雷鸣要撕裂天空一般,雷声轰鸣就像爆破在自家屋顶,半夜里嗤啦一声,几块土坯砸下来,有半块落到床上,杉枝被痛醒了,屋子里砰砰地响了几声,灰渣子乱掉,她立马快速地跳下床打开门就往屋外冲,听见屋里掉落的泥块,心有余悸,差点被活埋了。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儿,后山墙落泥土稀稀拉拉可也苟延残喘还没倒下,杉枝再也不敢进屋睡了。
早晨起来,后墙裂了一个斜斜的骇人的口子,灌山风。杉枝揉了揉自己被椅子隔了一夜的腰,蹲在门槛,吹了口气,找人盖房子?目前没钱。将就住进去?没胆。杉枝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一次觉得犯难,眉头一皱一皱的,忽然一拍屁股站起来就骂:死男人,占了奶奶的便宜,留给我一个高风险的破房子,就走了!
把主屋里的东西搬出来放在院子里一间还没养上猪的棚里,大床挪不出来,用两个长板凳,摊上竹棍凉席,也算是窝儿了。
农村的小日子过得很快,地里田头,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农忙过去,请邻里的男人开垦了田地种上花草备备肥,给李老爹丑儿送去了落花生,到了十月杉枝算是真的闲下来了。狠下心送给前门张骞哥四麻袋花生,他答应给新盖土坯房子后墙,房子拆不得,怕把其他个墙头又牵连了,张大哥说得等上这墙自己倒了才能重写砌个墙。
回到家,见门口站着一个蜜桃儿似的大姑娘,还抱着一个娃。
杉枝一瞧,甜甜地笑了,拍怕宋大头的儿子,拉着田妞的胳膊就进屋了。
田妞看着小院里晒得花生和成布袋的稻子,矫情地剜了杉枝一记:“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使了!”
杉枝刚才抬麻袋的扁起的袖子还捋得高高的,嘿嘿笑了。
田妞把娃娃往地上一放,任凭他在小院里乱爬,撅着屁股露出俩蛋蛋,杉枝经过那事儿脸一红特敏感,“长家伙了,是男娃!”
田妞:“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