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我去老板房拿字了,打开一看,里头写了几个字:廉洁、思进。
这是很特殊的题字。没有写成语。而是写了对我的期许。不过这也像老板的作风,这副字被我找人裱好后挂在了家里的房,时不时看到了,就像老板在身边。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我在老板家规划了半天,总算有点眉目了,白天,我已经用手机把老板办公室都拍了一遍,甚至关于电话放在哪个位置?国旗摆哪都做了记号。
刚到家,一位亲戚打电话来了,开口问我借10万。我表示有点够呛。
“老弟,你那有钱吗?能不能借10万给我?”他问。
“额,哥,我真的没多少钱,有的话一定帮你。”我说。
“老弟,我们俩不是外人,你就不要和我藏着掖着拉,你有没有钱哥哥明白,哥哥月底就还你好吗?要不你问弟妹借点?”他继续说。
“我真的没啥钱,我都还差我爸妈不少钱。”我有点无奈了,怎么临老板退休前突然来这么多事。
“你们会没钱…”他一问后面的话真的不用想了,内容都知道。
…
离老板退休还有四天了,按惯例,今天和大家吃一顿告别饭,还要搬办公室。
在办公室,把自己关在里头哭了一场,人生有多少个五年?人生有多少个青春?一眨眼,我也而立了!
哭过后,去厕所洗了把脸,然后一个人拿着箱子一件一件地整理着一切,我不愿意叫朗哥,因为我想记住这里物品的每一个形态,我想记住这里的每一片儿空气。
整理完,已经九点半了,我把东西搬到副处长室了,张伟杰正在煲电话粥,见我眼睛红红地进来,也明白怎么回事,他给我发了一根烟,然后,拍了拍我肩膀,继续接着电话。
我把东西堆在办公桌下,没有摆出来,因为我知道我在这个办公室也不会呆太久。
回到办公室,去老板办公室侧门大开,我进去一看,朗哥在这收拾东西,一般为了配合新记工作,都会在提前一周或者提前三五天把办公室安排出来,方便新记办公室的安排。
老板转身时,我看到他眼睛红了,我没说话,默默地收拾起了东西。
“小王,叫上红卫和小李,我们几个在这合张影吧!”老板说。
我赶紧给李哥打电话,他疯了一样开车过来了。我看得出来,他也哭过。
几个大老爷们,很魔幻地哭了,这也成为我至今都能清楚地记着的事儿。
叫了张伟杰来帮忙拍照。
拍完照后,我和李哥朗哥抱在一起哭,写到这儿的时候,情绪难控,约了朗哥他们出来喝酒,这会晚上十一点才回来继续写。
…
拍完照片之后,大家走了后,老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小王,谢谢你。”老板说完,我再也控制不住了,走到窗边默默地流着眼泪,这辈子能够跟着这么好的一个领导,真的一辈子幸运。
老板也没说话,空荡荡的办公室,老板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许久没说话。
我真的很想说一句,首长我爱你!我也很想为他做些什么,但我记得,当时的我,就在那站着,不知所措,不是矫情,也不是所谓的故意如此突显自己何如,就只是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着过往的一切。
晚上要和班子成员一起吃饭,相关部门已经安排好了,所以不需要我些什么,我陪着老板去出席一些东西就好了。
我本身就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这会,已经很痛苦了。
我回到自己办公室,这会,电话已经不会打在我办公室了,我反感那些写东西恶心秘的,我反感那些一说到体制就尔虞我诈的…我们的形象都是被他们这些压根不懂或者只懂体制皮毛的人毁了。
这些天,我已经体会到了所谓的世态炎凉。
其实很多大家传的一些体制常识都是错的,可能和大家认知的很多东西都不一样,所以我一直觉得想要做些什么。
我在办公室想着一切,我在想为什么会写这么一本,也许是为了还原真实的体制生活,也许是为了记录自己几年的生活…总之,我那天想了很多。
在工作之前,我看过所有写体制秘的,毫不夸张,都看过,但我自己真正工作后才发现,真的大部分都是扯,我发现我的生活和大家一样平淡普通,我没有长着三头六臂,我没有天天指挥这指挥那,我也不能够一个电话就干嘛干嘛,很多的都是大家不懂得加戏,总之那天,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难过了很久。
在办公室,我想拿起电话和人倾诉,却不知道打给谁,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可能大家都不怎么乐意联系我了。
我不是一个善于强人所难的人。从小就不是。
…
下午,老板下班时,我陪着老板去了迎宾馆包厢,省委班子成员都在包厢里等着老板,我和老板一进去,所有人起立鼓掌,我觉得,这是对老板的尊重和感谢吧。
老板在整个饭局没怎么说其他的话,只是和大家止不住地喝酒,不断地喝酒,谁敬酒都来之不拒,我站在身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老板喝醉了。
我和朗哥架着他往车上走,回到家,阿姨说:“老叶怎么喝这么多啊?你们怎么也不拦着啊?”
“阿姨,首长可能心情好,喝多了,这也算是送行酒,首长说,明天来人谈话,后天也就差不多要彻底搬走了。”我说。
“唉,老叶啊,这辈子也就只有工作了,这辈子,他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外人不懂,总说他不舍得所谓的权也好名也好,甚至不少自以为是的人总在网上说他沽名钓誉,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他在工作上,内心有多单纯!现在也好,退了,一了百了了!”阿姨说。
“阿姨,谢谢您和首长,真的很谢谢,我成长太多了,您和首长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鞠了一躬,发自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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