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修习隔空御剑之法,穆禾与元离隐自破晓之时一直修炼到日上三竿。
冬日里积雪最是见不得阳光,如今日头晒着,派中积雪化去一层,淌了一地雪水,道路也变得泥泞起来。
苦修弟子每年逢此时最为头痛,雪水混了泥土脏污,枯败落叶于其中浸淫的久了,越发难以清理。
穆禾半日都在修炼粗浅御剑之法,左不过控制着铁剑左右上下移动,初始新鲜劲过去,便只剩下枯燥乏味。
他偶有分心,不时听见仙云阁内苦修弟子口中抱怨化雪难清,于是低首瞧着地上一片黑污,那双云瑶所制墨狐皮靴子上泥点斑斑,甚是心疼。
又见同在巽阵中,几名弟子御剑而起,于空中修炼,足下滴水不沾,遂动了旁的心思,开口冲元离隐说道:“离隐师兄,这御剑而动之法我已熟练,眼下时辰还早,不若你再教我些新鲜的?”
元离隐手下带过弟子众多,各类脾性的人他也见得多了。
穆禾这点心思,自是瞒不过他。
单见穆禾一味只顾着昂首望天,便知他是动了御剑飞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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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之道忌贪多不图精,方才练了半日便心生旁骛,这般得陇望蜀,仔细贪多无得。”
“师兄此言差矣,仙家术法本就玄妙,前日我同云瑶师姐去了藏经阁,才知舒华派现存术法竟有一百三十九式之多,若依我现在修习速度,恐十数年也无法修炼完全。”
穆禾言至此,面露涩笑,双手拜礼向元离隐,言语恳切道:“师兄何不再多授于我些术法,我私下勤修之时,也好一并练着,总不耽误时辰。”
元离隐与他冷面玩笑道:“泰山不拒细壤方能成其高,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修道之道,小成术法练的精进,方能积跬步,行千里。师弟有这志气,不若我一股脑将我所习八十三式一并授于你,也不算埋没了你这人才。”
“不用不用。”穆禾摆头摇手,假意为听出元离隐是在说笑,反倒若有所思,托腮认真回道:“师兄只需先教了我这御剑飞身之术即可。”
穆禾一味求教,软硬兼施,元离隐只觉被他聒噪的头疼。
实在拗不过他,心想着左右这御剑飞身之术一时三刻他也学不得,于是所幸应了他。
他长剑出鞘,腾身跃起,将其踩在足下。
剑身载着元离隐缓向空中飞去,悬停穆禾头顶正上方。
穆禾拍手叫好,详询修炼要领。
元离隐见他仍一副山下匹夫模样,毫无规矩可言,也懒得再说教他,自顾讲起御剑飞身之术的关窍所在。
“这御剑飞身也不算难,只是要精准控制飞行高度、速度、稳度,做到人剑合一,免不了要费上些心思琢磨。你且依我言说去做,看看能否得其中关窍。”
“掷手中剑于地面之上,足踏剑身,运内力引渡至足底涌泉穴。”
穆禾依照元离隐所言,踏剑身之上,暗金内力由涌泉穴破体而出,包裹着那生锈铁剑,可铁剑却并未像元离隐那般离地飞升,仍笨重平躺在地。
元离隐见铁剑周身萦绕内力已充盈,遂接着说道:“现下你比着方才剑指御剑而动之法,引渡内力至指尖,试着让铁剑向上移动。。”
穆禾出剑指,向铁剑隔空引入内力,后指尖移动,可结果却不似他所想。
铁剑猛然向上,离了他双足剑刃朝上独自飞出,若非穆禾机灵闪避的快,那一剑锋芒迅疾,极有可有穿透他的下颌。
穆禾惊出一身虚汗,向后退身数步,瞅着失了内力指引掉落在地上污水之中的铁剑,战战兢兢向元离隐问道:“师兄这是为何?这剑怎自己就飞了出去?”
“方才还夸口自己悟性极佳,御剑险些自戕,实是蠢钝如猪!”元离隐出言苛责,长叹一口气后,虽语出责备,但仍耐心向穆禾讲解。
“此番与以往不同,倒像是打通奇经八脉时的内力运转方式。需切记足下涌泉穴破体内力不可断,指尖内力亦然。”
“你便想象涌泉而出的内力,为粘在你足间与剑身的鱼漂胶,内力愈充盈,鱼漂胶粘性俞强,掌握得宜,自然便不会从剑上掉落了。”
元离隐所言形象至极,穆禾即刻如醍醐灌顶,理解了其中奥妙。
眼下同时引渡内力至两处于他来说也不算难事。
他按照元离隐的指引,引渡内力至足下依附剑身,又再次指尖运力,向上缓缓抬起。
经了方才那凶险一幕,此次穆禾抬手御剑之时,显得谨慎妥帖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