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每次来回春堂针灸都疼得头痛欲炸,一向够坚强的云蓁只要一想到稍后的治疗,她的双腿都忍不住有些打摆子,不过好在孟大夫告诉她效果特别好,等拿到松杉灵芝后,不出意外,年后一两个月就能痊愈了。
真正的针灸时间不过半个多时辰,等她实在坚持不住时,孟大夫停止施针,然后让她在内室里躺着闭目休息一会儿。
离开回春堂后,云蓁带上披风上的帽子,裹了裹身子,打算去趟铁器铺那边拿早前在这里定制的攀岩工具。她这是为接下来进山做准备,这些野外行动的工具备上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铁器铺是在太和县另一条主街上,云蓁抄了近路,直接从回春堂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穿过去的。刚穿过小巷抵达另一条大路时,就看到一个身形有些眼熟的人踩着厚雪行色匆匆的朝远处走去。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韩福安吗?
前些日子无意中听刘氏她们唠嗑的时候说起了他的事情,自然知道宋家来老韩家闹腾的事情。当日宋老头让他尽快将休送去宋家庄,可后来他估计是后悔了,休根本没送去,还死皮赖脸的去宋家庄求情乞求宋氏带着三儿女回来,还在宋家庄保证让她给自己半年的时间,他日后一定会让他们母子四人过富庶的生活。
随后没几日就听说他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老韩家,这些日子也没回去,好似跟赵氏闹掰了。
一个好吃懒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承诺在半年时间让妻儿过上好日子,云蓁挑了下眉头,她可不小看任何一人,尤其是像他那般
心机深沉的人,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门路呢?
今日碰到了,而他这般行色匆匆,说不定有故事看呢,闲得无聊的云蓁自然是要跟上去看看热闹的。
这冷飕飕的冰雪天,出来行走的行人很少,往日来县城摆摊售卖东西的小贩今日也没见到几个,整个县城都冷清清的。
韩福安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行走着,头上也戴着顶帽子,双手缩在厚重臃肿偏旧的棉袍衣袖中,身子缩成一团,眼睛还有些警惕的往四周看,可看出他此时有一颗不安的心。
以云蓁的功夫避开他的警惕非常轻松,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七拐八拐好几个弯后,终于在一处不起眼门口还栽种着一棵大柳树的小民房门口停下。
韩福安哈了两口气,在门口停下来后,他很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轻轻的叩响了房门。
“吱呀!”
裹着黑不溜秋厚棉袄,戴着一顶遮着额头的帽子的络腮大胡子男人打开了门,他一双精光闪烁的双眼盯着韩福安看了一眼,然后还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见没人跟上来,粗着嗓子道:“进来吧。”
“是,胡六兄。”
韩福安面对这人时态度很恭敬,还有点卑躬屈膝的姿态,若是靠山村的村民看到了,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往日里跟只斗鸡似的抬着头看人的韩福安竟然也会有低三下气的一日。
他们俩一前一后进去后,矮小的木门也随之关上了。
隐匿在不远处的云蓁施展轻功飞上了围墙,见他们直接去了东厢房,她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在两人进入东厢房后,
她刚巧落在了东厢房的屋顶上,揭开一丝土瓦的缝隙观看着下方的情况。
屋子中央点着一个烧得红彤彤的炭火盆,五个彪形大汉围在火堆边喝酒,炭火盆上还烤着两只鸡,屋里有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云蓁仔细一看,发现这些男人的穿着打扮与太和县普通百姓打扮并无不同,个个体格健硕,膀大腰粗,眼底都泛着狠厉危险的光芒,一看都不是普通百姓,也不是往日在县城见到的混混地痞流氓,倒像是某些帮派的打手护卫。
韩福安竟然和这种人勾搭在了一起,他本事还真不小嘛,今日恐怕要看到一场好戏了呢。云蓁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如似拂面而过的冷冽寒风,转瞬即逝。
屋里的人见来人是韩福安,坐在上首满脸肥肉的中年男人大嗓门堪比响雷:“哟,原来是韩四爷啊。”
“胡大爷,各位好汉,福安来的时间不巧,打扰各位逍遥了。”韩福安学着县城里的少爷公子般做了一个揖,面对这些威武彪悍的大男人,他那弱不禁风的身板真不够看的,所以他打心里有些害怕。
被他称呼为“胡大爷”的肥男是这群人的首脑,肥硕粗粝的大掌一摆,嗓子很粗:“不打扰,不打扰,来得正巧。老六,给韩四爷倒酒。”
“是,大哥。”去接韩福安进门的是老六,他拿起桌上一个大碗,将放在火盆边暖着的酒壶拿起,倒了一大碗热乎的酒给韩福安:“韩四爷,请。”
“多谢胡大爷,胡六兄。”韩福安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微微弯下腰接过了酒碗,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口。
“好。”胡大爷一大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洪亮的大嗓门吓得韩福安抖了抖,差点酒碗都没端稳。
看到韩福安那副怂样,其中一个在翻烤着鸡的年轻男人讥讽一笑,倒是没说什么话,端起酒碗大口喝了起来。
云蓁在屋顶上将他们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也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讥诮笑容,这韩福安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送货孬种。在家里面装模作样的横,在外人面前就是个软脚蛋。
等韩福安忐忑紧张的放下酒碗后,胡大爷率先问话:“韩四爷,今日来此,可是决定了?”
韩福安笑着拱了拱手:“这些日子多谢胡大爷抬爱,福安已经决定好了,家里的事情也已经打点好,今日前来就等胡大爷的吩咐了。”
“好,爽快。”胡大爷吼了一嗓子,给旁边的那烤鸡的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男人起身进内室了,不多时,手里边拿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估摸着数量不少,他将钱袋子直接扔给了韩福安,好似不太想和他说话,继续翻烤起鸡来。
“这里是二十两纹银,先给韩四爷逍遥两三日,等我们的货物抵达太和县后,我们会派人去通知你,然后一道启程。剩下的一半酬劳,等货物成功送达正和州后,再一并结算给你。”胡大爷豪气道。
韩福安抓着钱袋的手紧了紧,他还从来没有摸过这么多银子,心里一阵欢喜,不过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欣喜,起身又朝他拱了拱手:“多谢胡大爷厚爱,福安一定会鼎力帮忙做好这单生意。”
“好,要的就是韩四爷这句话。
还有,丑话说在前头,韩四爷可要闭紧嘴巴,若是嘴巴不紧惹来麻烦,那就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胡大爷声音又粗又沉,眼里的狠劲倾泻而出。
韩福安吓得双腿发软,硬着头皮连连点头:“胡大爷放心,福安心里有分寸,绝不会泄露半句惹来是非。胡家兄弟是从漳州而来,专门一路收购并派送山货野味前往正和州码头售卖,福安只是随行作保记账的账房先生。”
胡大爷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讽刺还是赞赏:“韩四爷很聪明,不愧是从小念的才子,若是这次成功完成任务,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次的合作。”
韩福安一喜,低着头一脸恭敬:“是,多谢胡大爷。”
他心里是真的很激动,这群人虽然干的不是正经营生,可他们出手大方,走一趟就能挣个四十两银子,这钱来得轻松。他也是个谨慎的人,知道这种活不能多干,干个几趟就收手,免得到时候惹来麻烦毁了自己的前途。
胡大爷见他很听话,分了一只大鸡腿给他,其他人也各切了一大块吃起来,屋子里弥漫着酒肉香味。
吃完鸡肉和酒水后,韩福安就跟他们拱手告辞了,然后一脸轻快的去街上的铺子里买了一大袋吃食,屁颠屁颠去学堂在儿子面前刷好感了。
他走了,云蓁却还未走,继续在屋顶盯着下边看,偷听着他们说话。
听得差不多后,云蓁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屋顶,无一人发现她出现过。她去铁器铺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又去李记布庄买了些耐用的布匹,打算让韩青梅帮她缝制个大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