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带兵劫天牢失败后,卫元庭收到了凉州将军常年弘的手,权衡利弊后,选择带着百十名精锐藏身于京郊,暂时蛰伏,静待时机。
期间,卫元庭借助京中反抗之女子的力量,买通了御林军的几个侍卫,让他们及时传递消息并放出话去,宣称她卫元庭在劫天牢中身受受伤,生死不知,以消减李瑞等人的戒心。
天有不测风云,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凉州将军的兵马还没踏上京师的土地,就传来了白胜男被秘密转移的消息。
卫元庭心知不能再坐以待毙,便连夜率领部下一路北上,寻找押送的军队,并伺机营救。但她小看了刘氏对陛下的重视,与凉州将军汇合后,多次劫囚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刘氏为了杀鸡儆猴,更是派出大队人马,与凉州将军的部队正面交手。
卫元庭和凉州将军商量,不能中了刘氏的拖延之计,决定由卫元庭带上五百精锐,继续劫囚,自己则退守凉州,以免刘氏趁机夺下凉州,蚕食秦国领土。
在伏击的途中,卫元庭中了刘氏的埋伏,跌落瀑布,幸而被外出的季洵所救。得知季洵身份后,她主动告知女皇受难的消息,季洵将此事禀告外公后,黑风寨很快做出了回应:通力合作。
卫元庭心急女皇安危,不做修养,直接将与刘氏交手的过程毫无保留的告知,季洵依照她讲述的过程总结出刘氏的弱点和相关规律,在亲自带人跟踪了几日囚车后,决定在刘氏与魏国交接的悬崖处动手。
本来他们还担心刘氏拿女皇当人肉盾牌,不曾想女皇也想到了逃跑,两方未曾商量却一拍即合,才有了此番胜果。
“陛下,季公子机敏过人,若不是他的智慧,敬俭怕是还要让您再多吃些日子的苦头。”
“若真如你所言,这个季公子心有丘壑,果真人中龙凤。”
白胜男从不吝啬赞美之词,若季洵真武双全,依照舅舅们与季氏的关系,借助他的力量也不见得是件难事。
但世人皆为利聚,不论多么胸怀大义之人,都有必须得到的利益。季洵虽有君子之姿,却也不见得别无所求,此番冒险相助,定是有什么交易的条件。白胜男不吝啬赏赐,但结合季洵的身份,又担心自己日后能拿得出手的赏赐不够诚意。
“敬俭,你觉得季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何会痛快的搭救于朕?”
南宫禹的背叛令白胜男不愿再轻易相信旁人,相信卫元庭是因为见证了她的忠诚,但季洵……现在还不知彼此是否为友,她不能冒然委以重任。
“敬俭认为季公子为人坦荡,可以为友。至于搭救陛下,孙先寨主说是为了回报先王当年的暗中施救和您母舅家的英魂。”
卫元庭想着小祠堂里和氏密密麻麻的灵位,将心里话和所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白胜男听闻她说到和氏,微微颔首。想当年季国破灭,和氏全族八百余人为保家国,从八十五岁的曾外公、十六岁的舅舅……到刚出生脐带还没剪短的外甥,无一幸存。若孙先念着和氏,还算有良心。
“敬俭,去请季公子来。”
“是,陛下。”
推开竹窗,白胜男看着朦胧夜色中枯萎的竹子,脑海中是父亲偶尔谈及季氏的伤感,是母亲每逢月圆之夜思念家人的偷偷落泪,是自己不明所以却将一块定亲玉佩戴在身上十八载……她想,如果季洵真的是磊落坦荡之人,或许……
“白姑娘,叨扰了,此刻是否方便让季某进来?”
“进来吧。”
感慨季洵一个山匪的礼数周到,白胜男见他踏雪而来,起身为之斟满热茶,笑意相迎。
“外面下雪了?”
“嗯,雪势还不小呢。”季洵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雪下的越大对咱们越是有利,雪和雨一个能掩盖痕迹、一个能冲刷证据,这场雪之后,刘氏若想寻咱们的痕迹,可是难上加难了。”
“公子如何知道今日会下雪?”
“季某不才,跟着徐爷爷学过几天观星。”季洵谦顺的笑道,“徐爷爷曾是季国的占星官,三年前去世了。若他还健在,肯定要来看一看和祖祖的血脉,也就是姑娘你。”
视线中的季洵总是挂着儒雅温和的笑容,白胜男有些明白父亲所言季氏多俊男的赞许。季洵本就生了一副好样貌,添之笑容的加持,会让人产生想要亲近的冲动。
“季公子,这么晚让敬俭请你来,真是冒昧。但白某有几件事想问,憋在心里烦闷,不知公子是否可以如实相告。”
“姑娘但说无妨。”
端起茶盏本想喝几口,闻她所言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双手交叠于挺拔的身姿前,白胜男如看到了镜中的自己,略感惊讶。
“诚如所见,白某已经不是秦国之主,而是个恶臭昭著的阶下囚,季公子为何会冒险相救?”白胜男不想引起季洵的反感,笑道,“实话难听,还请季公子海涵。”
“季某明白姑娘的顾虑,也喜欢坦诚,所以姑娘不必介怀。”季洵微微颔首,柔声道,“季某搭救姑娘原因有三,第一,
报答白叔叔于十八年前的搭救之恩,外公说过,当年若无白叔叔暗中施以援手,季洵已经跌落山崖成为一团碎骨。第二,感恩和氏英灵的护国之恩,没有和氏族的满门忠烈,季国城破家亡只会比史所载更早。第三,白姑娘与季某有婚约在身,哪怕姑娘成为众矢之的,只要季某尚存人世,也定当赴汤蹈火,护你安全。”
季洵的第三个原因是白胜男没有想到的,她虽是女皇,却也是个不懂情爱的少女,如此直白的谈情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伶俐的舌头像打了结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元庭看出主子的尴尬,顺势为她解围。由于卫元庭是站姿,为表谦和,季洵也站起身来与她交谈。两人易雪夜为点,聊到了血压枝头不肯弯折的红梅,卫元庭脱口说出女皇喜欢冬日的红梅,季洵当即承诺明日就命人移一株红梅到窗前,白胜男听后,脸颊又是一红,反复几个吐纳,才问出第二个问题。
“敢问季公子,可有需要白某帮助的地方?”
没有将交易表达的过于明显,却字字句句都充斥着利益,季洵好似没听懂她的意思般歪着头,半晌,才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多虑了,季某搭救于你,只有上述三个原因,没有第四个理由。若姑娘非要问季某有什么私心,还真有一个。”
见白胜男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季洵从脖颈间掏出那块从不离身的翡翠玉佩,轻快的笑了起来。
“季洵已经十九岁了,外公却始终不许我娶亲,说我是季氏儿孙,应该以信立身,坚守诺言,等我那远在秦国的妻子直到二十岁。”季洵见白胜男脸红,温柔的喃呢,“若她不肯嫁我,并撕毁誓约,我才能娶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