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眼看到白凌薇对昀儿的冷漠利用,再到今日昀儿所经历的凶险,差点被雪狼狗咬断双腿成为一个残废,水卿卿从未像这一刻般迫切的想认回昀儿,将他带回自己身边好好的照顾保护……
所以,在听到昀儿被立为侯府世子后,她彻底绝望起来——连皇上都下旨认定的事,她要如何改变?
无穷无尽的绝望中,水卿卿仿佛溺水之人,永远找不到岸边,更是连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抓不住,痛苦的窒息感让她只有拼命挣扎,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她向抱着昀儿的白凌薇冲去,她要去她怀里抢回昀儿!
每走一步,都扯得肩膀上的伤口钻心的痛着,脸颊上也火辣辣的一片,而身子却越来越冰冷,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寒意往体内涌积。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更是将她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染得血迹斑斑。
这样的水卿卿,在一群锦衣华服的宾客中,狼狈又扎眼,不止让心存狐疑的梅子衿暗暗盯着她,连三皇子李宥也不自禁的看向她。
等看清她的面容,和那双如寒潭般死寂绝望的眸子,李宥带笑的俊美面容微微一怔,下一刻却是不自由主的上前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就是……盛姑娘?”
头脑浑噩不堪,内心更是黑暗绝望的水卿卿,陡然被李宥拦住去路,跌跌撞撞的身子收力不稳,差点撞到了李宥的身上,被他抬手扶住。
“盛姑娘没事吧,我让人帮你包扎伤口……”
看到她汩汩流血的肩头和不同寻常的脸色,李宥伸手往她额头一探,才发现她额头滚热烫手,竟是发起了高烧。
男子微凉的手掌贴在她滚烫的额头,让水卿卿浑噩的神智回归一丝清明,她迷茫的看着眼前俊美如华的矜贵男子,喃喃道:“我不是……我不是盛……”
一个‘盛’字还来不及说完整,她眼前一黑,身子倒进了李宥的怀里……
好冷啊……
水卿卿仿佛又回来了冰冷的湖里,刚刚生完孩子的她,全身的骨头就如一根根生生折断般的痛着,身子弱得比不上湖里的一片浮萍,湖水推着她往那,她就飘向那……
鼻间传来淡淡的清凉薄荷香,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清凉醒神。可是,她的盒子却丢失不见了,昀儿也不见了!
一想到昀儿,水卿卿全身一个激灵,猛然间醒来,睁开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回不过神——
她不是去向白凌薇要回孩子了么?她不是告诉大家,她的真实身份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彼时,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听笙院,身边守着小喜。
见她醒来,守了她一天一夜的小喜欢喜道:“小姐终于醒了。”
水卿卿并不知道自己晕迷了这么久,她看着外面渐黑的天色,迷惑道:“宴席结束了?”
小喜心里一酸,哽咽道:“小姐高烧昏迷一日一夜,小世子的百日宴早就结束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刚刚醒来的水卿卿,脑子里还一片混沌。
她头痛不已,看到小喜担心的样子,费力的安慰道:“别怕,我不是好了吗。没事的……”
“可是……”
忆起昨日的一切,小喜现在还吓得心肝直跳,颤声道:“可是……当时小姐差一点就当着那三皇子的面,说出你不是我家小姐的事来……真是将奴婢吓死了!”
闻言,水卿卿全身一震,终是记起自己晕倒前,被三皇子拦下的事,吓得从床上坐起身,着急道:“我昨日说了什么?”
小喜委屈道:“小姐当时好吓人,不肯跟我回来包扎伤口,只顾着一个人往前冲,最后被三皇子拦下,三皇子问你可是盛瑜,你说你不是……”
心口一紧,水卿卿神智彻底清明过来,本就苍白无血的小脸更是白如纸——
昨日……她竟是当着外人的面前,承认了自己不是盛瑜?!
那么,她替嫁的身份是不是曝光了?她来侯府的目的是不是也被人发现了……
心里涌上密集的恐慌,冷汗潸潸而下,水卿卿脸色慌乱的看着小喜,喉咙发紧,半天才艰难开口问道:“后来呢……侯爷可听到我跟三皇子说的话?”
见她害怕的样子,小喜心中对她的那一丝怨懑不觉就消散了,安慰她道:“小姐别担心,所幸你话未说完就晕倒过去,估计那三皇子也没听明白什么。而侯爷当时并不在近旁,应该没听到小姐的话,不然我们也不会再呆在侯府了。不过——”
想起离家时老爷对自己的嘱咐,小喜免不得提醒水卿卿道:“——小姐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不但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老爷一家子。”
小喜的话让水卿卿高悬的心重新落了地。她面露愧疚道:“那日是我突然发病糊涂了。以后我一定谨记自己如今的身份,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见此,小喜彻底放下心来,回身指着桌子上满满一桌子的补品,欣慰道:“小姐这番虽然吃了大苦头,但连着山上那次,已是两次救了小世子性命,是侯府的大恩人。如今,整个侯府都记着小姐的恩情。老夫人送来极品血燕和阿胶,还亲自过来探望小姐。白姨娘她们也送了各色补品,侯爷还请了他的好友、京城最出名的大夫穆大夫进府帮小姐治病。想必经此一事,他们不会再将小姐当外人了……”
小喜越说越高兴,水卿卿却越听越心寒。
经由昀儿册封世子,她更加体会到了她与侯府之间的力量悬殊。
但不论怎么样,昀儿她一定是要抢回自己身边的。
所以,她与侯府之间,势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那么,注定的敌人,她根本不想领受她们的感激和恩惠,因为——她救的是她自己的儿子!
鼻间传来熟悉的清凉薄荷香,水卿卿目光所及,看到了自己的枕边放着一个扁圆白瓷小盒。
她拧开盒盖,里面装着的竟是薄荷膏。
看着白瓷盒里熟悉的浅绿色薄荷膏,水卿卿神情一怔。下一刻,她从盒中挑出一小块薄荷膏在指间慢慢揉捻,等察觉到手指间传来的熟悉触感,全身猛然间滞住——
这盒子里装着的薄荷膏,竟是先前她丢失的胭脂盒里装着的那半盒薄荷膏!
因为,这些薄荷膏是她自己亲手所制,比不得在店家里买的那般细腻,颜色也不如店家所售的那般莹绿,所以,倒是轻易的让她辨出,这盒薄荷膏就是她先前丢失的那一盒。
只是,薄荷膏没变,盒子为什么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