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祁此人,嘴里历来吐不出好话,云倾月也早有心理准备,是以对他这话也未太过在意与上心。
待大步走至他面前时,抬眼朝他的面容一观,目光却恰好迎上他风流魅惑的凤眼,本是要暗暗赞叹一声风流妖孽,奈何鼻子里却钻入了一股淡淡的脂粉味,扰了心底的暗赞与涟漪。
“世子爷今儿又去了青楼?”云倾月眸色微动,平寂淡漠的问。
他笑得肆意,一股子风流韵味分毫不减,反而还稍稍站直了身子,凤眼直锁着云倾月,魅然而笑,不答反问:“你为何这般说?”
云倾月眉头稍稍一皱,不由朝后退了半步,待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才淡道:“世子爷身上的脂粉味浓了些,是以便有此猜测。”
他眸色在云倾月面上流转片刻,轻笑一声,随即漫不经心的道:“有脂粉味,却是不代表入过青楼呢!我若是告诉你我方才被宫中一位女子劫住,甚至是投怀送抱,你可信?”
云倾月深眼凝他,淡道:“凭世子爷的相貌及作风,有女子投怀送抱也是自然。”说着,话锋一转,低问:“世子爷今日入宫,可是为了见褚言?”
他眸色微动,轻笑出声:“你这一口一个褚言,唤得倒是亲昵。你如今不过是个卑微婢女,若是旁人闻得你这般唤闲王,怕是要治你个不敬之罪。”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挑了挑,上身也朝云倾月斜来,魅然带韵的俊脸凑近云倾月,魅惑不浅的问:“你怎就不好奇方才究竟是谁对我投怀送抱啊?你这女人倒是奇怪,你也见我数回了,甚至还曾与我亲昵相揽过,你怎就未对我上心呢?”
慢腾腾的嗓音,透着调侃与不正经,那话语里的戏弄与探究之意也未有分毫的掩饰。
云倾月冷眼观他,再度朝后面退了一步,低沉沉的道:“世子爷自重!”
他怔了怔,随即挑眼轻笑:“倒是第一次有人让我慕祁自重!”说着,懒懒散散的站直身,目光朝她落来,漫不经心的道:“听说昨个儿你被皇后罚跪了?”
云倾月脸色微微一变,深眼望他,淡道:“世子爷的消息倒是灵通。”
“这是自然。”他略微自得的道,说着,又朝她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我可是听说,你昨个儿拿我当了回挡箭牌。呵,还以为你一身傲骨,纵是皇后罚你,你也敢顶撞回去,却是没料到,你在皇后面前不仅输了气势,还谎称是我慕祁亲近的婢女,以此来逃过责罚。”
云倾月眉头稍稍一蹙,心底漫出几许嘈杂。
她强行按捺心绪的迎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将他眸底深处那抹戏谑之意瞧得清楚,却是因心底委实不畅,是以连嗓音都透出了几分冷意:“性命攸关,我不过是无奈之下才借用世子爷之名保命,想必宽宏大量的世子爷定不会与我计较才是。”
他懒散轻笑,挑眼观她:“若我计较了呢?”
云倾月眸色再度一冷,静静观他,良久不言。
大抵是等得不耐烦,他也失了兴致,随即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道:“你借用我之名让皇后饶你一命,如此一来,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说着,嗓音稍稍一挑,又懒懒散散的抬眸瞅了瞅天气,随即道:“此地倒是炎热,不如你我换个地方说话?”
云倾月眉头再度一皱,眸底深处也漫出几许防备,淡道:“世子爷还有何话,不妨在这里直说。”
“此地炎热,扫了我言话之兴。”
“既是如此,世子爷有什么话便到下次再与我说吧!”云倾月淡道,嗓音一落,也未观他的反应,反而是将目光再度落向不远处的养心殿殿门,静静的观着。
“你这模样,倒是像极了望穿秋水!怎么,担忧闲王?”他嗤嗤一笑,嗓音一落,待云倾月冷眸观他,他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换个地方言话如何?”
云倾月心底顿时溢出几许复杂与冷然。
她深眼观着他,静静打量,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认真,他倒是勾唇轻笑,修长的手指风情韵意的掠了掠顺着脸颊垂落的青丝,随即又拢了拢宽松的衣襟,待一切完好,见云倾月依旧深眼盯他,他倒是极为难得的怔了刹那,随即朝她开口问:“
纵是我生得俊朗,你身为女子,却也不可这般长久的观我吧?”
云倾月眸色忍不住一颤,勾唇冷笑,“世子爷的确生得俊朗,只可惜却无半分温尔雅之性。”说着,话锋一转,直白而又低沉的问:“世子爷今儿究竟想做何?有什么话,在此地说便好!”
她与慕祁并不是太熟,加之此人心思深沉得紧,前一刻许是会对她笑脸相迎,下一刻,怕是会暗中扎刀。
亦如那夜翻墙入闲王府邸一样,这人竟会随手将她拎起朝王府院内扔,那种半空坠落在地的惊痛感,她到此际都记忆犹新!
所有思绪缠绕而来,云倾月心底的戒备再度浓了几许。
奈何他却是懒懒散散的再度倾身靠回了身后的树干,一双修长的凤眼上下的扫着她,漫不经心的道:“温尔雅值几何?呵,像闲王那块石头,便是温尔雅了,但你去问问这帝都的女子们,究竟是喜欢闲王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云倾月不由冷道:“在世子爷眼中,怕是仅在意容颜了。你身为安钦侯府的郡王,却无半分正经,成日里仅在意些风流韵事,不务正业,世子爷倒是浪费你这高贵的出身了!”
“你这是在教训我?”他挑着嗓子问,这回却是极为难得的没笑。
云倾月深眼迎上他的目光,淡道:“不敢。只是见着世子爷懒懒散散,是以便想出自好意的提醒罢了,若是世子爷听不惯,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嗓音一落,再度将目光落向不远处的养心殿殿门,静静观望。
仅是片刻,慕祁已是站定在了她的身旁,与她肩挨着肩,她脸色一变,不由朝旁边挪动少许,奈何他也跟着她挪动,甚至还伸手自然而然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云倾月眉头当即一皱,蓦地要甩开他的手,耳侧却是恰到好处的扬来他低沉的嗓音:“皇上与皇后的步撵来养心殿了,你若是再想与皇后照面,倒也可,只是这回,你莫想着以我之名来脱身。”
嗓音一落,他已是松开了她的手,不待她反应便懒懒散散的朝不远处的小径踏步而去。
云倾月瞳孔骤然一缩,目光朝周围一扫,顿时见得远处遥遥有两道步撵朝这方向行近,再观那步撵皆以明黄庄严的色泽而为,上有龙纹及凰图,是以那步撵上的人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她心底紧了紧,默了片刻,终归是快步朝慕祁追了去。
彼时,淡阳低浮,微风轻扬。
空气里夹杂着几许淡淡的花香,甚是怡人心脾。
慕祁并未走太远,仅是绕过一条小径,坐在了离养心殿不远的一座亭子内。
那亭子四面皆是花草树丛,颇为幽密,再加之阳光顺着树缝落下,在地上打落淡淡光斑,更是衬得此地委实清幽别雅。
风来,花香依旧,加之树木花草幽密,本是怡情怡景的好地方,只奈何此际的慕祁正懒懒散散坐在亭中的石桌边,那只修长的手漫不经心的支撑着脑袋,一双修长魅惑的凤眼不深不浅的扫着云倾月,浑身上下流露的懒散与风流姿态委实浓烈,是以倒是掩盖住了周围环境的清雅,增了几许令人头皮发麻的媚色与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