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眸色微紧,朝老管家点点头,随即便憋足一口气,硬着头皮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大抵是今日折腾得太厉害,身子骨已然不适,此番再度跳墙,落地依旧未曾站稳,仍是踉跄摔地,且将脚踝扭了。
疼痛袭来,令云倾月白了脸,但忆起百里褚言那副病态,是以只得咬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行。
闲王府虽被禁,但许是见百里褚言身受重伤,加之老管家年事已高,是以守在府门外的那些官兵并未太过防备着闲王府,只道是守好府门便能守住府内二人,却也正是如此,云倾月今夜这折腾着跳墙,未被人发觉。
夜色已深,周围冷风迎面而来,凉意入骨。
夜空打落的月色也似是黯淡了几分,透着几许冷沉沉的幽密,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
脚踝疼痛不减,待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不远,疼痛越发剧烈,云倾月额头冒了冷汗,正想咬牙强撑继续往前,却见前方夜色深处有抹颀长修条的影子越来越近。
她心底暗惊,第一反应便是稍稍躲避,奈何足下步子未动,那人已是遥遥的轻笑出声:“可是倾月姑娘?”
这嗓音魅然天成,带着几许浑然天成的邪气与漫不经心,却是令云倾月格外熟悉。
她微怔,随即也不躲了,仅是站定在原地,淡望着越来越近的人。
不多时,待那人走近,借着月色打量,她意料之中的望见了他那张邪魅带笑的风流嘴脸。
她眉头一皱,正欲出声,他则是先她一步笑道:“看来姑娘与我倒是有缘得紧,今儿竟是第三次相遇了。”
云倾月脸色一变,嗓音带着几许不曾掩饰的疏离与淡漠:“相遇不过偶然罢了,我与世子爷,并不算有缘。”
说着,眼见他又要笑盈盈的回话,她话锋一转,又道:“世子爷怎出现在这儿?”
他噎住后话,眸色动了动,随即将手中的东西拎在她面前晃晃,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为闲王府送点东西来。”
云倾月垂眸一扫,只见他手中正拎着一只包袱及一个食盒,她眸色微沉了沉,却闻他慢腾腾的再度出声:“前不久将你送回闲王府后,我便想起闲王府中怕是没什么伤药,是以便去买了些,顺便去怡红楼内炒了几个小菜。”
一听他买了伤药,云倾月心底也蓦地滑出半许释然,然而待听完他的后话,一时脸色一变,随即斜眼盯他,冷讽道:“世子爷对那些青楼楚馆倒是喜欢得紧,纵是要给闲王府带饭菜,也要去那青楼……”
后话未落,他已是漫不经心的打断:“这时辰,街上酒楼小馆皆已关门,若不去怡红楼带饭菜,去哪儿带?”
说着,盯云倾月一眼,随即便慢腾腾的往前,又道:“再者,我今儿带的这些饭菜,皆出自怡红楼花魁之手,倒是便宜闲王府那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和那管家老头了,你许是不知,常人若是得怡红楼花魁一笑,都得散尽百两,更何况让花魁亲自做顿饭菜!我今儿倒是破费得多呢!”
云倾月眸色微沉,心底的冷讽之意更甚。
大抵是今日与他之间发生太多不快,是以便对此人颇有意见,此番再闻说他去怡红楼带饭菜,纵然心意可理解,但终归是对他未有好感,更未有任何改观。
正盯着他的背影微微跑神,片刻,他却是突然止住步子,扭头朝她望来,黯淡的月光打落在他的俊脸,突兀了他面上的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待云倾月回神皱眉时,他已是慢腾腾的出了声:“你愣着做何,还不跟来?”
云倾月冷瞥他一眼,虽心底不畅,却也不曾耽搁,当即踏步朝他跟去,然而因脚踝被扭,行路之时一瘸一拐,
待好不容易走至他面前,却是见他眼角抽了几抽,最后竟是忍不住大笑开来。
她脸色当即一变,冷眼观他:“世子爷是发狂了吗?”
他怔了一下,憋住笑,然而那上挑的眼角却是沾染着风韵与魅色,随即垂眸朝她双腿一扫,道:“姑娘一瘸一拐的行路,倒也风情,只是这姿势委实左拐右拐,倒是好笑。”
云倾月脸色更是沉了几许,“是了,的确好笑,只是若娇生贵养的世子爷崴脚了,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如此,岂不更可笑!”
嗓音一落,浑然不顾他的反应,云倾月慢腾腾往前。
他几步跟在她身边,也未恼,只是轻笑一声,道:“你可是生气了?”说着,又漫不经心的道:“本以为姑娘连爬墙这事都能做出来,是以脸皮也该厚才是,却是不料不过几声笑,便惹你不快了,你若是当真不喜我笑你的走路姿势,你就当做我未笑便是。”
当做他没笑?
云倾月脸色越发的沉得厉害,她冷眼扫他一眼,心底怒意难当,若非顾忌着等会儿还要靠这人带她入闲王府,她定是要一脚踱扁他的脚背。
所以思绪,不过刹那于脑海滑动,但仅是片刻,她便强行按捺神色的回头过来,一声不吭的往前。
大抵是见她不应答,他那略微无趣的嗓音扬来:“怎不说话了?你若是再回我一句,没准儿我便让你了,亦或是善心大发,怜香惜玉的背你往前也可。”
“世子爷的怜香惜玉,便留给那些青楼女子吧,我倒是不需要!”云倾月忍不住冷道。
他轻笑出声:“当真不需要?”
云倾月冷眼观他,嗓音透着几许抑制不住的鄙夷与冷讽:“世子爷这等人,怕也仅有风尘之人喜欢,稍稍正经之人,皆得厌恶!”
他愣了一下,却也仅是眨眼间,他瞳孔里逐渐漫出几分幽光,嗓音突然增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沉杂:“你这话,莫不是说得过了?”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唇瓣上勾出半分意味深长的笑:“你可知以前这般光明正大鄙视厌恶我之人,下场如何了?”
他突来的转变,令云倾月微微诧异,心底也跟着紧了半许。
不得不说,像这种风流邪魅之人,历来恣意,这性子,却也是阴恶得紧,亦如不久他提着她的衣襟将她随手扔入闲王府,便足以见得,这人喜怒无常,却也是个心狠放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