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回答,反而是将目光逐渐落向别处,沉默。
百里褚言静静的观她,半晌之后,稍稍一叹,嘶哑的嗓音透着几许无奈:“在下方才之言,不过是随意一问罢了,倾月无须放在心上。”
云倾月默了片刻,朝他点点头,随即缓道:“有些话,并非是倾月完全不愿说,而是想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扛住便好了。”
说着,眼见他目光深了深,透着几许不曾掩饰的担忧与无奈,云倾月咧嘴朝他淡笑,又道:“褚言无须担忧我什么,我清楚自己想干什么。”
说着,目光落向他略微布了层薄汗的额头,话锋也稍稍一转:“褚言,安钦侯世子为你下的毒,连宫中御医都未诊治出来?”
他点点头:“子瑞的毒,世上少有人会发觉,纵是发觉了,也不会解。”
“闻说他的毒及解药皆是从别处购得,褚言可知他从哪儿买的?”云倾月眸色微动,又问。
他怔了一下,随即略微无奈的勾唇而笑,只是那苍白干裂的唇瓣稍稍溢出几许弧度,委实显得突兀而又惊心。
“倾月许是被他骗了。”他道。
骗了?
云倾月脸色稍稍一面,深眼观他。
百里褚言这才嘶哑着嗓音缓道:“子瑞自小便喜毒术,后来又师从鬼谷子,他的毒术,这天下间,怕也无人能及。只要他不愿旁人发觉他所下的毒,便是宫中御医连番为我把脉问诊,也定是查不出究竟。”
云倾月眸色紧了紧,心底漫出几许起伏,难以一时平息。
她倒是没料到,那慕祁竟是将她骗得团团转,那等风流浪荡子,委实是不可小觑了,日后遇上,定得好生思量着应对之法。
再者,安钦侯府的老侯爷掌管这凤澜三分之一兵权,慕祁作为安钦侯府唯一的郡王,无疑是会子承父业,亦或是接手兵权,到时候,那厮必定成为凤澜举足轻重的人,是以,若能拉拢慕祁,无疑是容易在凤澜登高置顶。
一想到这儿,心境也变了变,连带目光都不自知的深了几许。
“倾月?”正这时,一
道嘶哑且略带担忧的嗓音扬来。
云倾月回神,目光循声朝百里褚言望去,却见他墨瞳中的目光稍稍一摇曳,便嘶哑出声:“倾月方才在想什么?”
云倾月眸色微动,只道:“只是在诧异安钦侯世子的毒术罢了。”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稍稍一转,又道:“如今的皇上,也认为褚言病入膏肓了吧?”
他神色略微带了半许自嘲,点了点头。
云倾月暗自一叹,又低低的问:“褚言是怎么打算的?万一你太子皇兄当真出事,你就这样一直坐以待毙的等着皇上和皇后杀你吗?亦或是,你想以病入膏肓之事,求得你父皇对你的半分怜悯?”
他目光逐渐悠远了几许,并未立即回答。
云倾月深眼观他,将他眸中的神色全数收于眼底,随即叹了一声,道:“褚言,我知你心地良善,但活在这世上,便总得为自己考量。万一你父皇不会在意你,而对你不善之人又快将刀落在你身上,你还要坐以待毙的任打任杀吗?”
他摇摇头,嘶哑着嗓子低道:“倾月想在下反抗吗?”
云倾月依旧深眼望他,点点头。
他怔了一下,干裂的唇瓣稍稍勾出半抹无奈的弧度,道:“在下以前也认识一位女子,在母后与父皇皆轻视或是打骂我时,她却劝我莫要反抗,劝我小心谨慎行事,莫要再惹恼他们,而倾月你,却是劝在下反抗。”说着,抬眸朝云倾月观来,缓道:“倾月果真是特别,连带心思都特别。”
云倾月眉头微微一皱,道:“一味的忍耐,只会让别人更加的恶待你。”说着,嗓音越发的压低了半分:“你方才所说的女子,可是对你当众据婚之人?”
他怔了怔,随即自嘲而笑:“在下说得有这么明显吗?”
云倾月回道:“不明显。只是褚言接触的人不多,接触的女子更少,我便往那女子身上猜了。”
他暗暗一叹,眸中滑出几许无奈,随即嘶哑低沉的道:“倾月果然聪明。”
说着,嗓子压低了半分:“你猜得没错,
劝我一味忍让的,正是那位女子。只可惜以前我竟觉得她是在为我好,实则,她却是不想让我反抗太子皇兄,以图让太子皇兄打骂我时能更尽兴一些罢了。”
云倾月眸色紧了几许,心底的沉杂之意也越发的强烈。
她默了片刻,才皱眉低问:“褚言以前定是极在乎她吧?”
他自嘲而笑:“也许吧!只是如今,人心已变。”
“褚言是说自己变了?”
“是啊,变了。”说着,目光朝云倾月迎来,只道:“倾月可是觉得以前的在下甚是愚昧蠢笨?呵,让倾月见笑了。”
云倾月摇了摇头,只道:“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些事后才会强大。只是褚言要比我好,至少那女子那般对你,也未真正要你性命,而我所认识的太子瑾,却是要了我翼王府满门的性命。”
嗓音一落,心境颤了颤,一股子凄凄之意疯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