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澜确实有个“主意”。
这片魂沼并不大,如果他们几人联手的话,也许可以摸到边界也说不定。如果他能想办法出去,就能找到藏在这附近的养魂沼的那个人。解决了他,里面的人自然能脱身。
然而他这个想法纵然听起来简单有效,可是真要执行起来,可谓困难重重。
灵修子看也不看顾枕澜,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对山萃子道:“那姓顾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也不过是想借咱们的手脱身罢了,师兄可千万别上他的当!他若是一去不回,咱们非但毫无办法,还只有死得更快的份。”
顾枕澜气笑了:“本座诚然希望各位早些顺应天命,可凑巧我家阿霁还困在这,大概真是你们命不该绝。你若是这么说,我倒还怕你们几位又把脸皮踩在脚底下,趁我不在对为难我徒儿了。”
山萃子道:“阿霁是我故友遗孤,我们怎么会对他不利?”
顾枕澜不耐道:“够了,你这话说得亏心不亏?”
话不投机半句多,眼看着这几位又要谈崩,头痛欲裂的苏临渊只得又出来调停:“诸位前辈都先保留点体力对付这魂沼吧。”说完他转向顾枕澜,恳切地说道:“顾掌门,我可以性命担保,只要我还活着,小公子定然平安无事。再者说,我们困于魂沼中寸步难行,即便有心也无力。”
然后他又对灵修子道:“晚辈以人格和师门担保,顾掌门一定会回来。他对阿霁一贯的赤诚回护,想必世叔也是……嗯,认同的。只要阿霁在这,您还担心顾掌门不履约么?”
顾枕澜倨傲地扬着下巴,没说话。
苏临渊这话他倒是信的,要不他两位师兄也不敢三番五次地把歪脑筋动到阿霁头上。他们二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灵修子又唠叨了一句:“可谁知道那魂沼主人修为如何,万一姓顾的敌不过他……”
顾枕澜冷笑一声:“恕本座直言,若是我敌不过他,你们倒觉得自己可以了?”
灵修子对他怒目而视,可偏偏是板上钉钉的技不如人,根本无法反驳。这时,一直沉默的山萃子终于发话了:“也罢,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顾掌门,我等该如何送你出去,你且吩咐吧。”
顾枕澜想了想,道:“简单,列成一排,把我推到最远处。这魂沼与土地相邻之处毕竟不是浑然一体,我猜那里一定有它的破绽。”
两个时辰之后,五个人手掌相抵,一字排开;从左往右依次是山萃、灵修、苏临渊、阿霁和顾枕澜。看来苏临渊是真心要护着阿霁,特地用自己将三才子与阿霁隔离开来。
有男主全力相护,顾枕澜便不再担心了。他费力地探着右手,皱了皱眉:“还是不行——我说那几个牛鼻子,你们就不能再用点力吗?”
他们二人已然满头大汗,灵修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姓顾的,你说得倒轻巧!”
顾枕澜皱了皱眉:“可是现在这样不成,调息一下再做打算吧——喂,你们不会真想功亏一篑吧?”
这他们自然是不愿的,只好忍气吞声地各自调息。这边顾枕澜望着他手中的剑,若有所思:如果刚才他们推的是苏临渊,这会儿他会不会已经出去了?
就在这时,阿霁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师父,待会儿你若是能出去,直接回天机山,好不好?”
顾枕澜一惊:“那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
阿霁似乎非常焦躁,他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您不知道,这片魂沼,能随意变幻大小的。它它明明大到能围住整个鹿家寨,刚才却又缩得只有这一点大!它分明……在示弱,在捕食!”
顾枕澜听完眉头紧锁:这世上真的有一片“沼泽”能修炼到这种地步吗?那它做什么还藏头露尾地在一个村子里汲取怨魂,它就像想在这样,吞噬个把高阶修士根本不成问题!
想到这,顾枕澜安慰地握了握阿霁的手,沉声道:“你们休息好了么?过来,再试一回!”
三才子不情不愿地再次发力——
顾枕澜已经拔出掌门剑,平稳而缓慢地往侧边一递。他只觉得魂沼虚无却无孔不入地将整个剑身包裹得寸步难行,可是渐渐的,他的剑尖却似是落到了实处!
顾枕澜眼睛一亮:“有了!”
而后,他试着将一道真元注入剑体。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魂沼中迅速被吞噬,落在剑尖处的已经所剩无几。
积少成多,却也够了。顾枕澜眼睛一亮:“还差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顾枕澜却觉得他左侧力道一松,随即控制不住地踉跄了半步。虽然只是半步距离,可他才碰到的魂沼边界,便又变得遥不可及了。
眼看着功亏一篑,顾枕澜不由得怒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始作俑者倒也直白,只听灵修子道:“是我。我便是不放心你姓顾的,想着该叫你盟个誓。”
顾枕澜气坏了:“本座一言九鼎,不像你们这些出尔反尔、惯会虚与委蛇的名门正派!”
这一回连他师兄都没袒护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劳什子的无用功。盟誓有什么用,你怎么不说让他立个字据?归根结底顾掌门不信天命,你不过是给自己求个安慰!”
顾枕澜皮笑肉不笑:“是啊,什么天命,本座信。少废话了,再来一回。这回你们若是再敢耍花招,我便是拼着出不去,也要先要了你们两条狗命!”
这回倒是异常顺利,片刻后,顾枕澜如同土拨鼠一般从宗祠院中破土而出。
……这绝对是顾枕澜这辈子最不闪亮的登场,没有之一。幸亏没人看见,要不可真白瞎了他这张脸。
跟他一道出来的,还有它怀里的那只大红鸟。它劫后余生地将爪子深深勾住顾枕澜的内衫,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跑?”
顾枕澜:“跑什么?我还没把那始作俑者捉住呢。”
大红鸟急躁地给了他一翅膀:“别做梦了,你斗不过它!鸟爷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有自己的意识的魂沼。这种逆天而为的东西,自有天劫等着它,你不过是个小小修士,难道还要与日争辉吗?”
顾枕澜笑了:“是啊,在下岂敢。可是咱们家阿霁还在这,我才刚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带他回家;我做人师父的,更不敢食言而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