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好的日子,可要有人不高兴了。”
谢嘉仪的手又滑又软,陆辰安的手干燥有力。谢嘉仪知道,他的指节上的茧子,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就连掌心处都有茧子,婚后谢嘉仪才知道陆辰安是练习骑射的,他笑说,“君子六艺,哪个都不能落下”。
说到骑射练功,这可是谢嘉仪拿手的,毕竟郡主府人人都知道郡主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她当即要跟人比,没想到陆辰安骑射也很厉害,居然每次都只微微落后她一个马头,得到了郡主大大的褒奖。
两人袖子叠在一起,她在袖子中反握住陆辰安的拇指,抬头问他:“是不是官衙里,也有人想让你不高兴?”英国公府别的不多,笼络的狗可是不少,谢嘉仪哼了一声。张瑾瑜果然是英国公府出来的人,小恩小惠结党营私这套跟骨子里带着似的,做宫女的时候笼络她海棠宫的宫女太监,笼络东宫的宫女太监。都做贵妃了,还到处笼络宫女太监,恨不得满皇宫的宫女太监都给她笼络住。英国公也是,皇帝舅舅烦人结党,他明面上不结党,私下里到处施恩。要不英国公府要到处弄银子呢,施恩费银子啊。
陆辰安轻笑道:“想让我不高兴的人,自己先不高兴了。”他另一只手忍不住抬起来,克制地帮她把几缕碎发往耳后掖了掖。
谢嘉仪听到就高兴了,她就知道,陆大人嘛,大胤最聪明的人。她眨了眨眼:“你放手去做,真有人敢对你不要脸,他那张脸就别想要了!”说到后来甚至杀气腾腾。
好像一只护着自己的小老虎,陆辰安想。
他听到她说,“陛下,还是明理的。”
陆辰安垂了垂眸,只在心里问道,那陛下是哪里不好了呢。
谢嘉仪哪里能知道陆大人这个大胤第一聪明人是个如此洞察人心的,他能从她的一句简单的陈述里,听出中间的迟疑和肯定。听出她迟疑,是因为提到这个人。她肯定,是因为这个人为帝该是值得人信任的。
他动了动袖子中的手,轻声道:“你放心。”
谢嘉仪笑:“对陆大人,本郡主自然放心。”连那些趋炎附势的狗都应付不了,那还是陆大人了?
陆辰安只是看着她轻笑。
看到自己的同僚,陆辰安收回手,前去跟人寒暄。他的余光看到,他的夫人还不时看向他,这让陆辰安与人寒暄的笑容都更深了些。
绯袍官员个个都年纪不小了,不少都是挺着大肚子,所以其中年轻却已经穿上绯色官袍的陆辰安格外惹眼,挺拔的云杉白杨一样,侧脸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谢嘉仪边看边想,她的郡马怎的如此出众。她自己都觉得,跟无所不能的陆大人相比,不学无术的自己好像真的是逊色了那么一点点。
但,陆大人欢喜我呀。就像爹爹,欢喜娘亲。只是想到这一点,就让人高兴。
“郡主,郡马爷年轻有为,这一年多把积了多少年的无头案都给破了。”
谢嘉仪看得出神,这才转头,看到来人正是保宁侯府三小姐,哦,现在该叫泰宁侯府世子夫人了。这位三小姐,最后还是嫁给了秦执礼。
“冒昧了,臣妇是想谢郡主大恩。”顾欣兰脸上一直是最标准得体的笑,京城贵妇几乎人脸一个,但她看过来的眼睛里却是真诚。
“举手之劳,也没帮上你什么。”
顾欣兰摇头,“是大恩,郡主的举手之劳帮了臣妇很多,很多。”她过来只带着一个贴身丫鬟,听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不止一次听到自家小姐说,“到最后,真正帮了我的,居然是素不相识的郡主”。她知道小姐不想嫁,可主母让小姐嫁,府中老爷老太太更是让小姐嫁。其他姊妹下人都觉得小姐是故意拿乔,泰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谁不说是小姐走了运了。她不知道那日小姐闭门跟自己的亲母李姨娘说的什么,但是姨娘擦着泪也让小姐好好嫁过去。
谢嘉仪隐约好像听说,“纳妾了?”
顾欣兰意味深长道:“我们世子爷自然不肯的,但孝为先,臣妇自然先听婆婆的。”过门半个月,婆婆就给她下马威,先往房里送了两个漂亮丫头。她这边三个月没动静,婆婆就要给世子纳妾了。
顾欣兰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查了个清楚,只怕她还真信了世子委婉含蓄表达的对她的心意和信任,开始是醉酒没圆房,后来索性公务忙搬到房睡。到最后拖不下去的时候,满嘴里都是苦衷,要不是知道他那些屁事,顾欣兰真要以为自己夫君是有隐疾了。如果那样,夫君待自己如此信任,只怕自己就要拼命帮他掩着。那才是活一世的笑话呢,只是这样想着,顾欣兰都觉不寒而栗。
“纳妾好。”
顾欣兰听到郡主这么说,笑了,点了点头,“确实,纳妾好。”别人纳妾都是坏事,到了她这里,纳妾就是能挽救她名声的好事。如今眼看成婚一年了,她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简直不配为女人了。现在,不光她没动静,两个水葱一样的妾不也没动静。
哦,还有那两个心眼子比藕眼还多的丫头,也没动静啊。
要不是自己知情,这两个丫头当时就让世子给退回去了。天呢,如果不是知道,世子当时的反应该让自己这个做正妻的多感激啊。
顾欣兰站在郡主旁边,视线却落在了人群中的鸣佩身上,她含笑道:“鸣佩姑娘果然得体大方。”
谢嘉仪应了一声:“是啊,就是招人烦。”
顾欣兰拿帕子掩着嘴角笑了,“臣妇也这么觉得。”看到谢嘉仪要往前去,她忙告辞不敢再叨扰,末了道:“郡主,但有能用得上臣妇的地方,就是臣妇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