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甚恶朝会后,群臣依旧例,固步自封,穷穷老学究。
对朝会中朕讲话的内容,没有一点体现到工作中。
朕试问之,嗫喏答不出,再问之,已经惊慌失色,只言有祖宗法可依,何须变更。
简直就是笑话,天下大事,当因地制宜,与时俱进。
岂能以一句祖宗法可依,当成尔等懒政惰政的借口。
从今日起,每逢朝会,君臣会面,臣下必须持笔记下朕的语录,朕会不定时派人考核······”
袁崇焕想起来给自己纸笔,是什么意思了。
对这个新制定的制度,他是支持的,万事确实要因地制宜,与时俱进。
他在辽东当巡抚,也是最烦巡按御史,或者别的佐贰之官给他叨唠,朝廷制度和祖宗之法不可违。
他袁某人违得还少了,一切为了胜利。
胜利了,自然没有人追究这些细枝末节。
失败了,不过是与城池共存亡,他袁某人都没了,后面的人咋说咋是。
袁崇焕恭敬接过纸笔,按照小太监的指引,来到一个小桌子前坐下。
这让袁崇焕感到新鲜和被尊重的感觉,自宋太祖赵匡胤以来,臣面对君王,就只能站着了。
崇祯召对大臣,还给赐座,属实不错。
等一切安排妥当,摊开笔记本的袁崇焕,这才发现偌大的乾清宫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人在面圣。
离宝座更近的地方,还分两排,竖着摆放了几个小桌子。
座位上坐了几个内阁阁臣,有黄立极,施凤来,来宗道和钱龙锡,刘鸿训。
再往后一点就是左都御史崔呈秀和他的老搭档左副都御史李夔龙。
这一次没有魏忠贤的身影。
就在袁崇焕大着胆子,想往宝座上瞅的时候。
一个折子从宝座上忽然扔下,啪嗒一声落在金砖上,吓了袁崇焕一跳。
袁崇焕吓得赶紧低头。
能做出把折子从宝座上扔下来的行为,在场的人只有崇祯帝能做到。
袁崇焕心想,看来刚才皇帝是看了什么心烦的折子。
原来崇祯在等待袁崇焕的时间里,也没有闲着。
刚才扔折子,是因为一件他看来极小的事情,败坏了他的心情。
随着折子啪嗒一声落地,在金砖上敲出金石之音后,满殿寂静无声。
半晌,崇祯的声音从宝座上悠悠飘下。
“朕到底是年轻,正值冲龄,说话就是比不上当了几十年的皇帝,比如嘉靖皇老爷爷好使。
这样狗屁倒灶的折子,内阁也送过来给朕批红,是不是觉得朕好欺负?
要是世宗的时候,你们敢这样干吗?”
崇祯说话的语调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每个大臣都遭受不住。
黄立极带头,余下大臣纷纷离座,袁崇焕也不例外,大家跪倒在宝座前。
“臣等有罪,望陛下息怒。
实在是这份折子涉及臣等,臣等不敢自专,恐别人诟病臣等有蒙蔽圣听,擅权独断之嫌。”
黄立极颤颤巍巍,叩首解释道。
崇祯看着头发胡子都白了的黄立极,这个首辅也有六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