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生育?温贵妃当年就已经无法生育了?为什么?因为小产的缘故么?”
这个故事太长太复杂,姜琬琰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苏穆清如今能够查到的真相,定然不如当年真正发生的事情惨烈,可能这还不是真正的真相呢?
宫廷内斗,朝堂之争,总是充满了牺牲品。
“她说是我母妃害的,在整个事件里,我母妃都是蓄意害人的那一个,做得特别明显,证据确凿,我有时候都会想,皇上是真的相信那些证据么?还是在他心里我母妃真的就那么愚蠢,一次次的明目张胆去害人?还是说,这根本就是皇家内部的默契,对于卫家的诛杀?”苏穆清冷笑起来,盆中的火苗已经完全熄灭了,他站起身,跪得久了,有些趔趄。
“温嫔无法再生育,为了惩处我母妃,降我母妃为嫔,褫夺封号,而温嫔却做了妃子,当时皇上说,卫嫔没有必要养育两个皇子,作为惩罚,应该分一个给温妃,最开始的时候,选定的皇子是我,是苏穆昌自荐要给温妃做儿子的,温妃早年挑拨苏穆昌和我母妃的母子关系,总算是得偿所愿。”苏穆
清伸手把姜琬琰拉起来,姜琬琰只觉得膝盖疼得很,腿也很麻,但是祠堂没有坐的地方,只能默默的忍耐。
“之后的事你也就知道了,卫家败落,母妃失宠自尽,温家崛起,温贵妃在宫中的地位如日中天,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因为我身上流着卫家的血液,可我从来都不觉得耻辱,我的祖父,爷爷,都是了不起的人,温家想要扶持苏穆昌做皇上,我绝不会叫他们逞心如意了。”
两人走出祠堂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正午了,张叔已经回到正堂坐着,他坐在最角落的一个椅子上,面容隐没在阴影里。
他见过卫家最辉煌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中年健壮的男子,是卫府最得脸的管事,如今他已经风烛残年,守着这个没有人气的大宅子,就像是守住了他的一生一般。
兴荣衰败,朝代往往都会颠覆,更何况是一个权臣世家。
“张叔。”苏穆清坐到他身边去,张叔老了,反应很是迟钝,耳朵也不再灵敏,总是要等到苏穆清喊第三遍,他才迟缓的有反应。
“清王爷,老奴想求王爷个事儿。”他突然跪下来,结结实实
的磕了个头,不管苏穆清怎么拉,他都不肯起来,“求王爷能成全老奴。”
“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成全你,起来说话。”苏穆清叹口气,这样忠心耿耿的老奴,卫府上下,也只有张叔一个人。
树倒猢狲散,当年卫府上下千余奴才,除了张叔,从来没有人回来这里过。
“老奴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这一辈子都在卫府,给卫府做了一辈子的奴才,老奴没有妻室,也没有儿女,时日已经不多,只想在最后的这些日子里,守着卫府。”张叔不肯起来,他下定了决心,跪在地上,花白的头发叫人看得触目。
“你愿意待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府里什么也没有,你一个人难免不方便,我回去之后再指两个人过来照顾你。”张叔的心思苏穆清完全明白,没有家室,这一生都是卫府的人,那种情感的确是难以言明的。
得到了苏穆清的首肯,张叔像是终于了却了自己心头的最后一件事般,点点头站起来,听到说苏穆清和姜琬琰准备走了,还一路送到府门口。
这段往事,不知道的时候,姜琬琰好奇得
紧,如今真的知道了,又觉得心里边堵得慌。
牵扯到的很多事情,她都没有亲身经历过,只在话剧本子上看到过,如今就切切实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了,姜琬琰觉得人心险恶,实在不是一句空话。
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要对自己出手,淑妃当年一定是深爱皇上,才会受不了刺激而自尽了的。
苏穆清这么多年,靠着衰败的卫家活到成年,自立门户封了敬王爷之后,卫家便因为他爷爷的离世而彻底的变成了史上的一个印记。
他心里一定是有恨的,可是没有帮手,也没有靠山,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维持着敬王府表面上的风光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要留恋风花雪月之地,消除温家的戒备,即便是这样,温家也从来没有放过他,苏穆昌更是从来没有放过他。
成立青衣最初是为了得到淑妃和卫家败落的真相,之后便是为了自保。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亲,更没有想过自己娶得人是羌国公主,他就是个没有家的人,所以更加珍惜颠沛流离来跟着他的姜琬琰。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心血来潮
。
苏穆清很沉默,张叔恳求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烙印,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滋味。
姜琬琰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安慰他一下,她远嫁过来,苏穆清对她一直都很温暖,两个没有家的人相依在一起,也可以重新有一个家不是么?
“你的故事我都了解了,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再不好又能不好到哪里去呢?”姜琬琰突然开口,伸手握住苏穆清,“我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因果善恶终有报,你难道不想要做皇帝么?”
苏穆清微微摇头,把姜琬琰抱到怀里:“皇帝有什么好?我闲散惯了,这辈子只能是一个闲散王爷,二哥不一样,他有郑家,有一个显赫的母妃,他自小习武,采也并不差,皇上也喜欢他,他去争,远远比我去争更加有利,我不想跟郑妃娘娘反目成仇,我宁愿成为郑家的友军。”
姜琬琰不再说话,的确,做皇帝不一定就是天下第一快活事,艰难险阻已经经历的太多了,好在她也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此生只愿平安喜乐,便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