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拉着越王的袖子焦急地向教坊外边走去,她也不知道知道出口在哪,从进来以后她就再也没出去过,只是凭着模糊的记忆寻找着。
与夷光的焦急不同,越王跟个没事人似的跟在后边,他也确实不需要紧张,只是在自己家后花园溜达一圈而已,谁能拿他怎样?
边走越王边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夷光感觉这老爷爷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她摇摇可爱的小脑袋没有说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啊”,允常笑着说道:“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助我脱困,我总要知道你的名字日后才好报答你啊。”
“老爷爷,我不用你报答的,而且,而且”,夷光有些扭捏地说道:“而且我也不一定能带你出的去,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多好多拿着武器的士兵守在外边,但我会尽力的,尽力做到。”说道最后,夷光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越王对这个小姑娘提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她美丽动人、单纯中带着一丝傻、善良勇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此热情,又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奇女子?
越王看着前方夷光的背影,正想入非非之间,突然就撞到了骤停的夷光的后背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夷光已经拉着他向另一个方向快速走去。原来是巳时到了,教坊外的士兵们进纺例行巡查。
夷光带着越王回到了教坊中央,那里她居住了两月,已是非常熟悉了。同住的姐姐们都还在练习,夷光将越王带到了空无一人的居处,随后快速关上房门。
越王再次气喘吁吁了,夷光也好不到哪去,她坐在椅子上轻声喘息着,同时示意越王也坐下。
“老爷爷,刚刚我听见了巡查士兵的声音。我们不能被他们发现,你就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这是我和几位姐姐居住的地方,姐姐们暂时都不会回来,士兵们也不会进屋搜查什么。待士兵们走了,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好了,暂时没事了是吧?我只能呆在这里了,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我叫施夷光。”
“施夷光~夷光,嗯,夷光”越王先是念叨着夷光的名字随后问道:“今年多大了?”
“……”
王后馥雅已经全面检查了这些秀女们两个月来的所学,结果令她很满意,她是中原晋国的公主,对礼的重视程度,晋国可以说是仅次于鲁国,受其熏陶,馥雅王后也遵循着礼教至上的思想。
教坊主院,馥雅王后坐了一会儿就独自离开了,没有等越王允常,或者说就没有等他的意思。他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已有多年,再加上年岁已大,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朋友,普通朋友。
王后走了,教坊了“管理层”全都松了口气。坊主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倒了一杯水就灌下肚去,其余几位姑姑也放松下来,随意地站着。
这时,一个小宫女走近坊主说道:“禀坊主,外边有一个新选秀女说有事要告知坊主。”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坊主喝完水之后心情不错,随意地问道。
“她说,发现一名与她同批的秀女私通坊外男子。”
砰!坊主将木杯拍在桌子上,凛声说道:“带她进来。”
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夷光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个心大的老爷爷了,自己在提心吊胆,可他却跟居家闲聊一般。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夷光说道:“老爷爷,我们走吧,外边巡查的卫士应该已离开了。”
“夷光,其实我不是迷路了才走进来的,我~”越王尝试着解释道,他不知道突然间的身份转变能不能让夷光接受。说来也可笑,一国之主正在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而畏手畏脚。
“你怎么了,还是不要说了,我们先走吧。”夷光本来站在那里,可是见越王有些犹豫,她就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可开门之后的景象让她不知所措。不算自己在苎萝村被带走的那一次,这样应该是她见过最大的场面了吧。院子里十几名年长的宫女跟在坊主和几位姑姑身后,隐约可以看到院外满满的都是身披甲胄、手持利器的卫士。
见夷光走了出来,坊主脸色阴沉着说道:“素心,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私通的小宫女?”
“回坊主,正是施夷光。”
“原来是你,早就注意到你生的一副祸国殃民之姿,没想到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刘姑姑手下的吧?”坊主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焦急的刘姑姑,继续说道:“来人啊,给我拿下她,还有屋里的那个~”
“那个什么?”一个威严地声音从屋内传来,打断了坊主的话,随后,老者缓缓走出。
坊主的话没有说完,她这辈子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但她现在不得不这么做,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眼前之人由不得她不跪,脑袋要是没了,还能讨厌什么?要真说现在最讨厌什么,那一定是那一眼就能看出妒心极重的素心了,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跪在这里。坊主心想,事了之后一定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老爷爷,你?”夷光之前没有多想,现在一看高高在上的坊主露出这幅模样,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怎么了,夷光,我刚刚就想告诉你的,只是你着急出来而已。”仿佛突然间换了个人一般,越王和声细语地对着夷光说道:“我就是越王说我没有迷路,不算骗你吧,哈哈。”
自坊主跪下后,所有的宫女和外边的卫士们齐齐跪下,高呼“参见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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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站在望月阁内一二层的楼梯上,越王回想起初见的场面,不禁喃喃道:“明明相处地好好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摇摇头将手放到扶手上,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十几节台阶,越王走了许久,视线触及到二楼之后,见到一个锦衣女子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口。
越王轻声说道:“夷光,今日王宫中闯入一个身手不错的小贼,暂时还没有抓住。怕你害怕就来看看你。”
“小贼?”知道身后是越王但夷光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冷清的说道:“来王宫偷东西的吗?我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多希望他能把我偷出去。”说着,夷光的目光望向窗外,望向远方,她不知道远方在哪,但一定在越王宫外。
“你真的想离开吗?”越王沮丧地说道:“我自认为待你不薄,若换成别人,孤王早就~早就~”想想,越王终究没有说出“杀了她”这三个字。在越王看来,眼前的女子是上神看到他晚年的烦恼后赐予他的宝贝,应该放在手心呵护而不该受到恐吓,虽然他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了。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真真假假你都不会放我离开不是吗?”
“是的,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不会轻易放手。”
“可你并不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夷光突然转身,声音颤抖地说道:“上天把我和父母拆散,现在又把我作为送给你的礼物,上天是谁,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决定我该做什么,该属于谁?”
“上天决定不了的话就由我来决定,至于为什么~就因为我是王,你的王。”这是越王第一次冷下脸和夷光说话,他终于还是被磨去了最后一丝耐性,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望着一步步走上前的越王,夷光跪坐在地上,眼泪划过双颊,她有些后悔了,后悔激怒了越王,可转念一想,终究会是如此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乖,别动。第一,我可以在不惊动楼下所有人的情况下杀了你,然后带夷光走。当然,离开越王宫会有点麻烦,不过杀了你一点问题都没有;第二,我现在很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而让你去见历代越王;第三,我们坐下谈谈吧,谈谈夷光,谈谈你,再谈谈庆忌。好了,转过来吧。”
如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响起,越王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对于声音的主人所说的第一点,他深信不疑。等到他转过身后,看到夷光已经扑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泪如雨下,仿佛在哭诉着长久以来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