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的说,皇上能坐稳这个皇位,邢国公居功至伟。故而,这满天朝,也只有老爷子敢这么跟皇上说话,而皇上也最吃他这一套。
莫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将小九递了过去,皇上抱起小九看了看,夸道:“嗯,长的好,看着也机灵。”
老爷子毫不谦虚的道:“什么机灵?分明聪明的很,根骨还好,嗓门也亮,将来肯定随我!”
皇上乐了,这么个白嫩嫩的女娃娃要是真长成老爷子这样,肯定会哭死吧。
十二岁的太子李恒好奇的打量着父皇怀里的小九,他没有同胞妹妹,只有两个姐姐,贵妃娘娘生的妹妹,他只看过几次,稍微靠近些,贵妃娘娘就紧张的不行,弄的他也没了兴致。
故而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娃娃,白嫩嫩粉嘟嘟的,好像他殿里摆放的瓷娃娃呢。
李恒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九的脸,正要缩回手,却不料小九手一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迅速塞到了嘴里。
众人都被小九这“勇猛过人”的举动惊住了,自小便沉稳淡定的李恒更是吓了一跳,婴儿软软的牙床咬的他手指痒痒的,让他动
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慌张的喊了句:“她,她咬我!”
莫老爷子立刻上前想要拉开,这个小九,太子那手都没洗呢,怎么能往嘴里送?
皇上拦住老爷子,哈哈大笑道:“小丫头莫不是饿了?手指可不好吃,来,松开,朕给你一个好东西!”说着,拽下腰间的玉佩举到小九面前晃了晃。
碧翠盈透的龙纹玉佩立刻吸引了小九的视线,她瞬间松开李恒的手指,伸手抓向玉佩,费劲的将玉佩塞到嘴边咬了下,发现还不如刚才那根手指,小九委屈了,眉毛一皱嘴一咧,哭了。
那嗓门那表情,让李恒看的直乐。
皇上也笑了起来,莫老爷子不满了,一把抱过小九心疼的拍了拍道:“乖乖,不哭,不哭啊!”说着,将玉佩从小九手边拽出来扔给皇上道:“甭拿这不能吃的东西糊弄我家小九了!”
李恒不由瞪大眼睛,那可是父皇的贴身龙纹玉佩,见玉佩如同见圣,持此玉佩可以在宫里任意通行,是极为重要的信物。这位邢国公难道不明白父皇是想把这玉佩送给小娃娃吗?这是何等的殊荣,他竟然还不要?
在场众人自然是心知肚
明,无数人眼巴巴看着那玉佩,可邢国公偏偏还就拒了,还拒的理直气壮,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给他们小九,不是糊弄孩子是干啥?
皇上还不恼,笑呵呵的接过玉佩又挂回自己腰间,好声好气的道:“一会儿我送个御厨给这小丫头,总行了吧?”
老爷子笑了:“这还差不多!”
若不是从小学习的礼仪规范克制,李恒恨不得揉揉眼睛,眼前这个温言笑语的男子,难道真是自己威严可畏的父皇?
莫不是中了邪了?竟然被人当场忤逆都不生气?到底这邢国公到底有何魔力,竟能让他的父皇变成这副样子?或者是这莫家有魔力?
李恒心里不由对莫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来。
天子一言九鼎,满月宴后,宫里便送来了一位御厨到莫太府上。
这位御厨姓冯,从祖上起就是宫廷御厨,手艺没得说,一手御膳做的是令人叫绝,每次宫中重要宴席都离不开他。冯老爷子年纪大了,做不动了,跟皇上请辞,皇上便直接把他送到了莫家。
徐静娘很惶恐,这么一位响当当的御厨,就自家这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还都是不怎么讲究的粗人,岂
不是大材小用?
可老爷子却不满意,说好了给小九送厨子,不送个擅长做点心面食的,等小九能吃饭了也能做几口新鲜的尝尝,偏送个做大宴的,他家饮食一向简朴,哪里有那些个好材料让他折腾。
冯老爷子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嫌弃,可好不容易全须全尾的从宫里出来,能靠着邢国公养老实乃大幸,他可不想再被退回宫里,忙拍着胸口表示,他不但会做大宴,什么家常小菜点心面食都不在话下。
老爷子这才勉强让他做了几道家常小菜尝了尝,觉得不错,这才留下了。
徐静娘看的暗暗咂舌,最近这些天她真是吃惊太过,忍不住问莫太,自家公公难道一直都是这么傲娇任性吗?他们一个臣子跟皇上这样闹真不会被砍头?
莫太目光微闪,却哈哈一笑让徐静娘放心,老爷子跟皇上这么相处了几十年,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要知道,这世上本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徐静娘放下心来,反正天塌了有公公顶着,她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安心管好孩子们才是正事。
岂不知,莫家男人心中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尤其是
老爷子,看着面上对皇上大大咧咧傲娇任性,可其实背地里……
老夫人翻看着宫里送来的贺礼清单,叹了口气问老爷子道:“老头子,你说皇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没有回答,脸色微沉的道:“能有什么意思?皇上从小到大每次作妖前不都这幅德行?听说谢贵妃又怀了身孕,皇后越发迷糊了。”
老夫人不由变了脸色:“你是说?”
老爷子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帝后不和,终是大患啊!这个道理皇上不是不明白,可人非草木,时间久了,他只怕已经忘了当初纳谢贵妃的初衷了。我老了,老大平庸,老二,可惜了,说到底是莫家对不起他啊!”
想到莫太,老爷子眼眶有些泛红,他至今也忘不了莫太当年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样子,若不是为了莫家,老二怎会自甘平庸去做一个商户?他四方征战为国为民,却因为帝王多疑,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放弃梦想,斩断羽翼,平庸度日。
若说这么多年是他不原谅老二,还不如说是他无法原谅自己,身为一个人父,却无法保护儿子的愧疚,又有谁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