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里,这一次仍旧有店小二将他引到二楼的夏叶包房里,但这回在包房里的已经不是裴度或齐云疏。
毕竟前两日’天子急病’的消息还未暴露时,裴度到春风楼里与人饮茶便罢了,如今既然’天子急病’,京中上下都知道如今天子危急之时,裴度作为纯粹的保皇党、皇帝侍读、天子近臣,此时必然应当是守在天子近前的。
至于齐云疏就更不必说了——经过一日的流言发酵,齐国公府大厦将倾的消息已然传遍了京城上下。
此时此刻,关注齐国公府的人自然不少。
即便顾长卿只是从齐国公府的角门处出来的,他也察觉到了身后有不少钉子在盯着他的行踪,见他上到春风楼的包间内,那些钉子也并未放松警惕。
很显然,那些跟踪的人应当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现下盯着他,就是想看看他在这般时候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忙?
顾长卿一面不紧不慢地钓着这些钉子,一面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进了夏叶包间内——而此时的夏叶包房内,早已有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在其中。
正是裴度的嫡亲弟弟,裴家的嫡次子,裴序。
这位裴家的二少爷与裴度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自幼体弱,与他多智近妖又嘴毒的兄长不同,有一副温和的性子,见了谁都先笑三分。
因为身体孱弱,所以裴序每每外出身边都有护卫跟随保护。
顾长卿在看到包房内的人竟然是裴序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心里也迅速的明白了过来——裴序的出现虽然意外,但是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如今既然有人开始在齐国公府中盯着他外出,那么他戴着帷帽约见裴度的事情应当早已有人知晓。
今日裴度既然不适合出现在春风楼中,那他的弟弟出现也未尝不可——虽然人人都知道裴度如今是天子近臣,也会觉得如今的裴家都已经坐上了新帝的战车,但裴序这位裴家二少爷的身体着实是太差了,这京城之中人人都知道,裴家对这位二少爷从没什么叫他上进的指望,只想着裴序可以安安稳稳活得长久些便好了。
这样的一位从不参与裴家大事的病弱少爷,和已然嫁入齐家的顾长卿……
若叫旁人来看,这样的两人凑在一块儿,实在是凑不出什么样的要事来。
而顾长卿在进门之后,仅仅是包厢门打开的那一会儿,裴序便被冷风吹得咳嗽了好几声,裴序身边的裴家护卫立刻便上前将包间门给关上了。
这包间门一关,顾长卿后头跟着的钉子们便各自进了春芽与秋蝉这两间包房之中,一左一右地监听起隔壁夏叶包房里的对话——
“世子夫人,您来了。”
最先开口的正是虚弱的裴序,他笑着跟顾长卿打完招呼之后又道:“昨夜便收到了您递往裴家的信,您想求家兄问问齐世子的消息……咳……”
裴序一边温声细语地说着前因后果,一边咳嗽着,这包间里立刻就有裴序的仆从抱来披风请他换衣服的动静——
“二少爷,大夫都说了您不可再着了风,这春风楼包房内的碳盆不够暖,您还是把披风穿上吧……”
紧接着,这夏叶包房内便是一阵仆从伺候裴序穿衣服的动静。
等这衣服换好之后,裴序又是一阵咳嗽,然后似是在对着顾长卿道歉:“齐夫人,实在是抱歉,你我的身份在这包房内,本该开着窗子避险的,实在是裴序的身体太过孱弱……”
“无碍……请问裴公子,不知我家世子如今境况如何?昨日所有天子亲卫都被召入宫中……已经足足一夜过去了,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如今齐国公府中人心惶惶……”
“家兄自昨日入宫之后也未曾回府,昨夜宿在宫中,序自幼体弱,于朝中之事多有不知……还望齐世子夫人海涵。”
……
春芽与秋蝉两个包房之中的钉子几乎将夏叶包房中的对话听了个一干二净——这打探消息的难度简直低到了极点。
但不论是春芽还是秋蝉这两个包房内的探子们都没有对这对话的真假有任何的怀疑。
这夏叶包房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从小到大只有一个病弱名声的病秧子,虚弱得连个冷风都吹不得,在包房内点着碳盆还需要再裹上披风。
另外一个则是痴缠了齐云疏五年,宁可堕了镇北将军府的名声也要求先帝赐了圣旨赐婚的顾长卿。
前些日子倒是传说这顾长卿要与齐云疏和离了,如今看来,这顾长卿只不过换了个花招儿欲擒故纵罢了,否则为什么还在齐国公府里住着不肯离去,如今又眼巴巴地找上裴家的人求助呢?
至于顾长卿为什么不去找顾家的亲朋求助?
就他如今这副样子,顾家的亲朋旧识还有谁愿意搭理他的?
总之,这夏叶包房里,顾长卿与那裴序聊了许久,都是没什么用处的消息,最终只听那顾长卿语气低落地求裴序若有消息务必去齐国公府帮忙传个话,余下的便全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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