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爹爹总该不会是诗兴大发,想找她对诗一首吧?
“南边怕是不好了。”
宋长则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
宋山山没想到他会说这事,也跟着他一道望向雨幕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凌州水利兴通,尚且积水成灾,南方的情况只怕……”
宋山山虽没有把话说完,但话里之意已经十分明了。
宋长则皱了皱眉,嘴唇微张,终究没有说什么。
“听说去年春日,圣上便命人到南边修水坝,如今过去一年,尚未有修成的音讯,若这雨再下上个十天半个月,南边的百姓如何能挨得过去?”
宋山山直说着,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在现代的回忆。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已经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各方面的发展和建设已经是领先的了。
可是他们遇上天灾人祸尚且无措,更别说这个……嗯、更为落后的封建时代了。
便说刚才提到的水坝,在这个人力为主的时代,别说是一年,就是年也未必能成。
宋山山虽说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但是看到这些,心中总是会有些不忍。
总想着,以己单薄之力,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
“今日一早,段家二郎已经出发往南边去了。”
宋长则侧过头慈爱地看着宋山山,目光落在她仅簪了几朵绢花的发顶,忽然很想伸手像她小时候那样摸上一把。
“二郎君?”宋山山回过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这是二郎君自己的想法,还是朝廷有旨意?”
宋长则盯着她看了几秒,终究还是忍住了上手摸一把的冲动。
“我瞧着二郎不是只身前往的,怕是朝廷的意思吧。”
闻言宋山山便愈加好奇。
“虽说二郎君这次科考名列前茅,高中了榜眼,可到底是未授官,此等民生大事怎会让他一个新科进士去?”
也不怪宋山山会这么想,有句谚语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
这种事关重大的事情不应该多派一些经验老到的官员去才合理吗,怎么连还在考察期的段鸿许都一并给派去了?
看着她眉头紧锁、认真思考的模样,宋长则有那么一瞬感到开怀。
遥记得当初在山里捡到她的时候,他还只抱着若是能养一个孩子陪着,娘子或许能早日走出来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后来她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不仅人聪慧懂事,性子还颇为坚韧,小小年纪就能领着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困境。
若是放在从前,如今这样的好日子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有时候也庆幸,自家女儿没有长成平常人家的闺阁女子那般守礼、守成,而是能与自己站在一块,赋诗论、辩驳时政。
“山儿,季节交替,时代更迭,朝廷之中,官场之上,每日都会有不同的官员或家族因事而获罪,官员下台,世族崩散,不过只是一念之间。”
“所以你要知道,有时候不是为什么用,而是不得不用,朝廷已经等不及他们成长了。”
短短几句话,宋山山竟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悲意。
似是在说旁人,又好似是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