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行走了半个时辰,在礼校尉的带领下,众人便来到了山脚下,只见一条小河蜿蜒流过,两岸布满了鹅卵石,不少便衣帝魂卫满是伤痕地躺在沙石之上,远处一块巨石上躺着一个黑衣老者,嘴角带血,满脸憔悴,不是荣涛又是谁?
“老奴见过陛下,老奴无用,还请陛下责罚!”
见到陆泰走近,荣涛正要挣扎着起身,却见陆泰几步上前扶住他,摇头叹道,“荣老切勿自责,这是敌人精心设下的阴谋,又岂能怪你?”
顿了顿,眼中又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不知荣老可看出对方是什么来路?”
荣涛自是知晓陆泰的心思,喘了几口气道,“来者是郑府之中的‘天杀’两老,不过请陛下放心,他们虽重伤了老奴,但自身也挨了老奴两掌,没有两个月的修养决不可能恢复!”
陆泰心里暗松一口气,之前在海渊国时他便听荣涛说过郑府中“天杀地绝”的厉害,如今绝老已死在了幸运岛,天杀两人又负伤,这三人不足为虑,还剩下一个“绝老”,但为何他这次没有一起出手,按理说这三人一起出手,荣涛估计难有生机!
陆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荣涛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老奴也猜不出对方的心思,也许他们还不想此刻与陛下完全翻脸!”
陆泰点点头,这个理由完全站的住脚,郑贺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该知道荣涛对于自己的重要性,真要杀了荣涛,自己也绝对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接下来简单整理了一下现场,留下几名帝魂卫在此等待后援,准备将死难者尸体运回帝都后,陆泰便带着其他人先行返回光重城,就在这时,忽感脚下一滑,原来是踩到了一块苔藓之上,不过幸亏他反应迅速,连忙用手抓住了旁边的石头边缘,这才延缓了下坠的力度!
一旁的帝魂卫见状正要上前去扶,却见躺在地上的陆泰摆了摆手,眼神遮掩不住的狂喜,“不用扶朕,摔得好,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陆泰拍拍身上的衣服站起来后也不多说,原来他摔倒之后,竟然发现这块巨石的下面呈现血红之色,一瞬间便知此地可能含有铁矿!
虽然已经将巡防营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但他知道如今的大昂并不太平,若要真的河清海晏,安稳江山,自己的手上必须要有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
人数目前他不占优势,那就武器来凑,自打入光重城不久,他便暗中命帝魂卫四处打听京城附近可有铁矿,可是回报不是说没有发现那就是已被世家权贵开采,如今无意间发现铁矿的存在,如何不让他兴奋?
叫来礼校尉又细细嘱托了几句,除了必要的随行人手,陆泰便把剩下的帝魂卫都留在了此地驻守!
出了山谷来到外面的大道上,早有韩府的护卫准备好了马车,将伤者扶上马车,陆泰便一刻也不再等待,径直向京都驶去。
韩府位于内城的城西,虽然近些年韩家在朝堂上存在感不强,但并没有影响到它在京城中所占据的位置,整个府邸占地百亩,朱门红柱,石狮耸立,进入府中,只见处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巍峨雄伟中霸气外露,奢华又不失英气,不愧是当朝第一武将之家!
来到后院门口,韩拓先去通传,不过多时,便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从屋中大步走出,虽然双鬓微白,但一双厉眸矍铄有神,威严十足,正是如今的韩家之主,也是当朝太尉韩峻!
“老臣不知陛下降临,有失远迎,还请陛下见谅!”
见到陆泰站在门口,韩峻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拱了拱手,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喜怒!
陆泰微笑摇摇头,“韩爱卿不必多礼,朕今日突然造访,爱卿不知者不怪!”
说完便大步向正堂走入,待韩峻父子也进入了正堂,陆泰蓦地向韩峻深深一躬,语气诚恳道,“弟子见过韩师,幼年韩师教导之恩,弟子从不敢忘记,数年不见,不知韩师一向可好?”
虽然陆泰是去年才被郑贺一派流放到海渊国荒岛,但是在他登基的三年里,除了第一年还偶尔和韩峻见过面,后面两年两人再也没有相见!
“你当…真是永王?”
韩峻脸色射出一脸惊异之色,虽然韩拓刚才跟他说明了陆泰的真实身份,但是此刻他还是有些感觉到不可思议!
陆泰点点头,“不错,韩师面前弟子不敢撒谎,弟子确实是从万里之外的荒岛上悄悄返回来了!”
接着又简单把自己的北返之旅说了一下,其中着重强调了荣涛发挥的作用,说完又把目光投在了韩拓身上!
韩拓会意,接着道,“爹,孩子刚才在界溪山确实看到了荣大统领,陛下所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闻荣涛现身,韩峻再无怀疑,看向陆泰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温情,沉吟片刻,他眼中温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之意,“你既然叫老夫一声韩师,那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自三年前你登基之后,沉湎美色,荒废朝政,乃至朝中大权逐渐被郑贺一派把持,所以去年你被放逐,老夫并没有替你说话,不知你心中对老夫可有怨气?”
陆泰暗忖我现在需要你的支持,怎么可能还会怪你,更何况我早已并非原主,没有之前那份经历我真的也恨不起来!
心里虽是这样的想法,他的脸上还是装出了一份沉重的样子,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朕当初被佞臣所蒙蔽,有此劫难也是理所当然,韩师所为不过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待时变,韩师对大昂之心忠肝义胆,弟子时刻铭记在心!”
韩峻脸色微微一松,眼中也多了几分赞许,“你经此之变能有此悟,确实是我大昂之福,老夫也不想瞒你,当年自看到你荒废朝政,老夫苦劝未果后,便暗中开始与九王爷联络,别忘了,你是高祖的子孙,九王爷的身上也有高祖的血脉,我韩家忠的是大昂,忠的是陆家,只要能阻止奸臣篡位,我韩家就算背负再多骂名也毫不畏惧,现如今陛下既然回来了,老臣有负先帝之托,还请陛下治罪!”
说完他便重重跪了下去,最后一句话对陆泰的称呼又变回了“陛下”,显然此刻是在以一个臣子的身份在请罪!
“韩爱卿能够对朕真诚相待,足见赤胆忠心,只要心系大昂,朕又岂会怪罪?”
陆泰淡淡一笑,连忙上前扶起了他,“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如今大昂四境不宁,尤以北方形势最为严重,当此之时,不知韩爱卿该如何自处?”
说完,他便灼灼看着对方,最后一句话他的问题已经很直接了,是否能彻底扳倒郑贺,这位太尉的态度至关重要!
哪知韩峻却似早已料到了此问,只迟疑片刻,便听他摇头道,“陛下,实不相瞒,老臣并不看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