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其实这是自我保护。别人欠账不还,就是欺负你没办法,有了这个势力,别人就不敢欠你了,不欠了自然也就没有纠纷了,你还担心啥。再说了,混混们也有他们自己的招,既办了事,也未必亲自出面。”
“那你试试看,不靠谱就不碰,省得打不着狐狸惹一身味儿。”
“行,如果他答应,我就让他想想招儿。”
爷俩说搭话的把药就熬好了,这时有人敲门。云山开门见是大高,大口喘着粗气呢,二人目光交流了一下算是招呼,“你干爹没在家?”
“大高,啥事?着急忙慌的。”
“潘叔,营业厅有个人自称是赵三虎的侄子,要找你哩。”
潘良驹一听也是变了脸色,忙下楼随大高去了经营部。云山跟干奶奶说了声,也跟着去了,不过他始终落后个二十米。
赵必胜带着两个小弟在营业厅正抖抖呵呵地等呢,见潘良驹带了人过来,忙上前规规矩矩把大个子早上交待他的事说了,潘良驹见过他,听是这么回事,也立马笑容可掬地应下,还客气地请赵家老侄没事过来玩。赵必胜走了,云山才?着裤子从外头进来。
“大高,等满仓来了跟他说,让他跟翠花接着要账,今天不去赵家湖了。”
“干爹,过两天我还得回下河湾一趟,一个事是给兰村长扎针,他老人家还得再扎两次,留一次春节后回来再扎吧,另一个就是我的玉石跟常用的工具都没带,得回去拿。另外,兰村长答应给我办身份证的,我得回去办一下。弄妥了就回来去金陵。”
“行,叫满仓开车拉你过去。对咯,身份证的事很重要,还得照相哩,我看来不及办的话到时开车去金陵。”赵家的事没有枝节,潘良驹心情非常轻松。
“干爹,晚上没事让满仓哥教我开车行吗,我也想学开车。”
“行倒是行,不过三两天也学不会呀,不怕浪费时间你就学,你直接跟满仓说就行。”
“好嘞,谢谢干爹!等会我跟满仓哥开车一块去要账吧。”
“也行,得注意安全哈,开车不是闹着玩的。”潘良驹感觉云山是长大了,主意特别正,不是三年前只听人安排的乖小孩了。“男娃子就该如此,让满仓跟阿山学学也不错哩。”潘良驹嘀咕着。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翠花、满仓、阿山三人组头一回合作就开门红,当天竟然要回一万三千多块,潘良驹一高兴当时就给翠花奖励了一百五十元,把翠花乐坏了,“谢谢叔,谢谢叔!走,阿山老弟、满仓,姐带你们吃好吃的。”云山当然不会去,他要跟干爹回去陪老太太吃饭,也想等小岚的消息,然后再和满仓出去练车。从满仓和翠花那里,云山知道了目前欠款数最大的几个客户是谁,以及他们分别住哪,心里有了主张。
下河湾村。四天前的新闻还没过去,街头巷尾仍有人在谈论。
其实李占林的出走没那么不堪。侄媳吴月娥进村就哭哭啼啼道苦情,全村人都来看景。他哥李占山知道实情后扇了他一耳光,他嫂子骂了他一下午,羞愤难当的李占林收拾了细软夺门而出,好几天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罗贵田到底还是请了赤脚医生去给自己挂水消炎,松针扎得太深,屁股肿得厉害,下地走路都费劲,急得他老娘天天烧香拜神给他祈禳。
兰老爷子一天好过一天,今儿个没风,他跟一帮老汉倚着村部屋山墙晒着太阳,心里只盼着阿山哪天过来再给他针一针,好利索就能喝酒了不是,不然馋得慌。
短短四天时间,吴月的哥哥吴刚已经帮妹妹收了四五件老物件,钱只花了一千多块。吴月听哥哥说桂花涧有个老牌匾,品相相当好,是万历年间的,有‘奉旨敕建’四个字,周围雕刻得花团锦簇,对方要价三千五。也不知道云山要是不要,吴月正焦急在等着他回来。
兰陵去往下河湾的公路上,满仓开车载着云山正拉着呱,
“云山老弟,我太佩服你了,三天学会开车就够牛的了。你说公安局长家那公子哥怎么就恁听你的话呢?你让他帮要账他就真给要来了,师父可是要了快一年,也没进一个大子儿,人家一个电话,当天现金就捧来了。我真服了你了。”满仓纯正的兰陵口音,侉得让人关节泛酸。
“满仓哥,也没什么,我把他妈妈的老关节炎病给治好了,他这算是报答我吧。我这几年在外头学的针灸,有点成绩,正好就用上了。”云山谦虚回道,他不想到处炫耀自己的武力,王哲那里,他也只是饭后指导了几小时的拳脚、外加简单的穴位知识而已,然而已经是降维打击了。
“老弟,那俺爹也有关节炎咧,你啥时有空也给他针一针?”满仓小心地问。
“满仓哥,那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吗?春节前后我回来,就给伯父针,你看行吗?”
被云山用心对待的满仓很感动,“老弟,你真是俺好老弟,哥服你!”
半路,云山换下满仓,一直开到下河湾村口才替换回去。他指路让满仓先把自己送到兰村长家门口,然后让他开车到街上等自己。
兰奶奶见了换装后的云山赞叹不已,忙挪着小脚到巷口喊兰老头回来,云山赶时间,也不寒暄,四十分钟后收针,把自已四张照片交给兰老头,一再嘱咐老头办完证后一定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并亲自打电话给干爹,他会派人来取。然后辞别了两位善良的老人。
带满仓到达云崖村老屋时,天已黑下,云山用草毡把货车垫得软乎乎的后,才跟满仓挖开地窖,把南爷爷的大箱、自己和飞哥的石头等等物件全部收拾装车,并用绳子固定好。收拾抽屉时,云山又看到了梁爷爷的字条:你小子又跑哪去了?见到我的字条后,切记给我打个电话或来封信,否则下次见面打屁股。另,大黄已找到并带走,不要挂念。
云山握拳狠狠捶了下大腿,一方面后悔又没能跟梁爷爷见面,一方面欣喜大黄终于有了着落。他先写了个字条放进抽屉:梁爷爷您辛苦,不用再来这里了,我已前往金陵,稳定后会去京城,去前给您电话。山。
满仓喝了半斤多稻花香,在云崖村老屋酣睡时,云山已飞奔去了下河湾。由于前几天去过李占林家,这次算轻车熟路——李占林家在顶西北角上,紧挨着的是吴月家,然后是李占山家。李占林出走后,李占山老两口就从老屋那里搬了回来住,牛羊圈在李占林家院墙外头。
吴月还没睡,仿佛是在灯下练写字,云山在后窗外轻轻敲了三下,又扔进一个写着山字的纸团,吴月见字后激动得不能自已,示意云山从前院进来。小别更胜不别,二人说不尽的温柔缱绻之后,云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跟女人说了:“干爹的徒弟满仓也来了,正在老屋里睡觉呢。干爹先借我五万,租房加简单装修足够了,他也不容易,卖货靠赊,钱难要着呢。但是我明天就得走,快年末了,干爹说这时找房子最合适,耽搁了就会错过好几波行情。吴月,我舍不得你。”
“我也不舍得你走,可是男人总要做大事的,明天你就走。云山,我不能当罪人,你身上有着很多责任呢。”吴月忍着泪水,把哥哥帮忙收货的事跟云山说了。
云山起身下床,从随身布袋里拿出一沓钱放到吴月枕下,“这是一万块钱,那个物件让舅哥一定拿下来,我下次回来时带走。东西可千万放好了,别给李占山李大柱他们看到。”
“这钱是你干爹给你做本金的,我哪能要。只要那物件你答应要,我哥就跟人订下了,他那里多没有,万儿八千的闲钱还能没有?”
云山说不是干爹借的本金,是梁爷爷刚又寄来的。吴月不疑有它,就应下把余下的钱都用出去收货。
次日天还没亮,云山百般不舍地走了,他带走了吴月的心。
哥俩返回兰陵已是中午,潘良驹已经让翠花买好了三张下午四点的车票,他用经营部的公章给云山开了介绍信,以备车上身份查询使用。董明秀则分别打电话给大哥和小妹告知了此事,二人非常期待。
办好托运手续后,云山和全家(云岚在校没回)简单地告别,与满仓、翠花踏上去金陵的火车,开始了生命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