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都没吃饭了,吃了就吐,就说这里疼,浑身没劲。造孽哟,这孩子要是留不住,我还活着干什么?”老太太用袖口擦擦浑浊的眼睛,指着上腹部给云山比划。
云山很无奈,病好治,可祖孙二人的居住环境和卫生状况不改善的话,少年还是会感染。很明显,这是肝部有寄生虫了,以前南爷爷到山外,经常治这种病,回来给大家描述过。
“老奶奶,您孙子的肝里长虫子了。病好治,不过,您可不能再在屋里收拾鸭子啦,太脏了,虫子都跑到您孙子肚里去了。要么,您就换个地方住,这屋不通风、不下水,最容易招虫子。”
“别人都说这里不好,说是东王杨秀清的宅子,有邪祟,我不信邪。这里用水不要钱,好收破烂,做买卖也方便。我不想去他家那宅子住,远!在四楼,我也爬不动。”原来老太太家里还有宅子。
“您屋里有缝衣针吗,我现在就给他治。你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了,不卫生。”
老奶奶拿来一盒针,上年纪的人都明白,大夫要针疗的话,针越多越好。云山亲自烧热水,煮过针,让老奶奶把炉子提进孙子房间取暖,把门打开,被子掀开,扎下五根细针,原理就是加快血液在肝区的流动,促进代谢,让虫子虫卵通过尿液排出体外。这个病通过药物治疗也容易,就怕人扛病,给耽搁了。
“老奶奶,你有白萝卜吧,煮碗萝卜汤备着,熬稠点,一个小时后给他喝了,天不亮就见好。”嘱咐完,云山挨个捻针将内劲输入,约十分钟后,感到了疲倦,就收手坐下调息。四十分钟后,云山起身收针,老奶奶也煨好了萝卜汤。又过了十分钟,少年醒来,屁滚尿流,满屋臭不可闻,接着又喊饿,云山嘱咐老人先不给他吃粮食,喂他吃萝卜和新鲜水果,待肚子完全瘪下去了,再喂米汤,逐渐加饭量。
老人自然无有不应,这真是半夜碰到活菩萨了,感激得不知说啥好。少年痛快地喝下萝卜汤,脸上汗涔涔的,歪过头又睡了,这回踏实,眉头也舒展开了。
“老奶奶,找个干净房子住吧,这里真不能住了。你有两件好东西,如果缺钱的话,你可以把它卖给我,这样你手里有钱了,就不用干这熬夜的买卖了。”云山也不知道那两个罐值多少钱,反正见是乾隆年的,必定是好东西。
“小伙子,你治了我孙子的病,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我哪有什么好东西,除了这个破屋,你看好什么拿什么。”
“老奶奶,这两个咸菜罐子不错,我想买,你打算要多少钱?”云山指着小车上俩罐子说。
“两块,给我两块钱我再买两个就行。”
“老奶奶,那我解下来了哈这一千块钱你拿着。搬走吧,等你儿子媳妇出来,就好过了,啊。”
装好瓷罐,告别千恩万谢的老奶奶,已是凌晨三点。云山没回夜市,老奶奶说这附近曾是东王杨秀清府邸,不如踅摸踅摸。
小巷再往里走,更脏更乱,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臭气熏天。幸亏是冬天,难以想象夏天这里得是怎样的光景。前行百米左右,右手边的一大块空地吸引了云山,里头高大树木不少,风吹过未凋零的干叶子,发出‘刷拉刷拉’的声响,树下的灌木丛黑森森的,仿佛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云山惯走深山野岭,对这种景象无感,只是欣喜突然有了这么块清爽地方,就赶忙跳了过去。
缓步走向灌木丛,脚下不时有残垣断梁,凭借强大的视力,云山依稀能看到断梁上有图画,土里也有琉璃碎片。难道这里就曾是杨秀清府邸所在?
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空地,天越来越冷,却没有什么感应。捡起一片琉璃放进袋子,云山决定先返回夜市那边,改天再来探探。
夜市那边此时正如火如荼,无数支手电筒的光芒,在旧摊、瓷器摊、古玩摊里寻来觅去,你方看罢我再看,跟耕田似的,不知犁了多少遍;还有头戴矿灯的,手拿放大镜,仔细地看着石头小件,搜寻心中期待的那抹颜色。云山把装瓷罐的口袋扛到肩上,缓缓从市口开始感应,他打定主意,但凡有点感应的,只要钱够,都买下来,放到店里哪怕装门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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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下来,并没有多少佳品,大都是玉箍、玉戒指、玉镯、玉手串、玉扳指、玉坠这些小玩意儿,质地也一般,十来件总共花了千把块钱;大点的有个玉帽牌,玉质更次,花了二百元。估计那顶帽子也不是大官戴的;倒是有串红玉朝珠还不错,三分之一的红玉珠,其余用琉璃珠凑的数,要价两千,被云山八百元买入。
古籍、瓷器又是另一片天地,云山并未入门,不敢随便下手,花二十元挑了个顺眼的所谓青花瓷瓶用来装玉小件,便要回去。
突然一个黑瘦男子悄悄拦住他,“兄弟,新到的钧瓷小碗,乡下才收的,要不?收藏行情越来越好了,一个一千块,不看看?”
“对不起,我不要瓷器。”云山很反感这种贴着人推销东西的,当然像卖相机的那样漂亮姐姐除外。
“兄弟,不瞒你说,我也是习武的,我跟你半天了,整个夜市有几个捡漏的、几个打眼的、几个毛贼,哥哥我一清二楚,唯一一个行家就是你,而且你也是习武的,我说的对不?”黑瘦男子嘴里一股烟味儿。
云山忙退后两步,被人跟了半天还没察觉,吃惊之余,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看不出年龄的小个子,头发蓬乱,眼睛明亮,大冷的天只穿了秋衣套棉马甲,脚上是黑布单鞋。“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是二道贩子?”云山语气不善。
“兄弟别担心,我不是盗墓贼,也谈不上二道贩子。二道贩子黑心杀价,再转手黑人,我不干那事。”男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说:“我师父是古董行家,不过他还是武校的老师,轻易不出来。我好赌,拿他老人家的玉如意作抵押,借了一千块钱,输光了。没招,我只好拿我的本事换钱,古董方面我也还行,用一头猪换的这两个碗,寻思卖了钱赎回如意还给师父,再买头猪还给我老子,哪知道这么些人没一个识货的,就你还行,不过你没怎么看瓷器,把我给急坏了。见你要走,我这才出此下策来拦你。你不看看?我国五大名窑,钧窑的好东西,不出三年,涨不到三万,你砍我头。”男子笃定说道。
云山见他说得真切,就让他拿出来瞧瞧,男子从蛇皮袋里轻轻取出一只,托在手中。虽然不懂瓷器,云山觉得小碗古朴雅致,釉色圆润,就道:“钱不多了,只能买你一个,五百我就要了。”
“兄弟,我不是那种漫天要价的摊贩,嗨,咋说呢,一千块钱,你已经赚大便宜了,要不是急着用钱,二千我也不卖。算了,我再找客吧。”男子又轻轻将碗放回袋中,要走。
“钱真不多了,我也不懂瓷器。这样吧,我先出五百,已经是相信你了,你要是信我,明晚九点去夫子庙德桥,我把剩下的五百给你,我给写条子。”云山有点相信这个人了。
“那行吧,我信你,条子打不打一个样。你就等发财偷着乐吧。明晚我去夫子庙找你。”男子从蛇皮袋里拿出一件破背心把碗包好递给云山。云山付了五百给他后,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