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与丁邱凑到人群最前。
这里本是木箱装车的地方,一口红木箱子打开,里面是三块青色碎石。
卫昭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乃漓州有名的灵璧石。
大雍四大观赏石之一,价值不菲。
修缮府邸,运了这么多灵璧石,好大的手笔!
什么人做的?
来临安府前,没人告诉过自己,要修知府大人的家。
显然,这是当地人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挂羊头卖狗肉,还是准备好了糖衣炮弹。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做了最坏的应对打算。
短暂走神过后,卫昭的目光落在木箱旁边。
两名光着膀子的脚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身后,一人手持软鞭,接连落于二人身上,啪啪作响。
卫昭看了片刻,不由得眯起眼睛,仔细瞧着两名脚夫的后背。
好几鞭子下去,为何后背不见伤痕?
两人这么抗揍?还是被打多了,后背练出了茧子?
等他的注意力放在持鞭人身上,顿时发现猫腻。
持鞭人鞭法精湛,出手的软鞭,看似落在两人后背,实际上根本没有几分力道。
鞭子这种兵器,哪怕空挥,也能发出声响。
发觉这点后,卫昭留心着周围脚夫神色。
他们一个个表情淡定,像是在看一场表演。
“行了行了,张管事,你把他们打死,这些石头也变不回去,你说说该怎么办?”
持鞭人,便是沙河帮在城西码头的管事,姓张,叫做张棣,在沙河帮已有十多个年头。
他收起鞭子,躬身客气道:“左管家,您也不是第一次来咱临安城,我手下的脚夫都是帮中老人,极少损毁客人的货物。就算真不小心出了意外,他们也不敢推诿。木箱中的灵璧石,若是两人搬运时损毁,又怎会有如此多碎渣!”
张棣是走向木箱,弯腰下去,抓了一把碎石子。
他一松手,手中石子落入箱中,叮当乱响。
不等左管家说话,张棣继续道:“灵璧石质地坚硬,若非木箱中途掉落,绝不会碎成三块。此前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二人手中木箱并未摔落。这碎石之罪,我沙河帮决计难认!”
张棣不卑不亢,说话掷地有声。
左管家一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在漓州,灵璧石往船上搬时,左家下人不小心摔碎了一块。
那人还算机灵,平日里自己没少收他好处。
关键时刻,该卖的人情得卖。
本想替他掩饰过去,这下可好,怕不是要自己割肉了。
要是换了别的码头,一群卖力气的杂鱼,这箱碎石他们不认也得认。
可这里是临安府,沙河帮的地盘。
左家家大业大,沙河帮也不好惹。
漓水临安府一段上下数百里,于水路上走船行商,都得看沙河帮脸色。
左管家吞下一口唾沫。
“张管事,看在左家与沙河帮多年合作份上,此事便不与你等计较。早些装车,知府大人不日将至临安城,延误了工期,你们沙河帮可担待不起!”
张棣摆上笑脸,“左管家大人大量,马上就给您装好。”
脚夫们散开,开始把灵璧石往车上搬。
一船货物从卸货到运出出码头,仅过了一个时辰。
沙河帮在临安名头响亮,尤其是与漓水打交道的人,不可能没有听过沙河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