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竹林里,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爬在水边,泪珠子想眼眶打着转, 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哭什么, 哥哥又没有欺负你。”一个更大一些, 明显是小少年模样的男孩在水里叉着腰朝岸上的两个小孩大声道。
“你就欺负我了!抢、抢我的糖葫芦!明明娘给你们买了!”两个小孩中的一个大声地说,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把眼泪擦掉, 继续道:“欺负弟弟, 你不是人!”
“不是人!”旁边的孩子鹦鹉学舌一般地重复道。
这两个小孩年纪一般大,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是个双胞胎,而他们的家人似乎也刻意地将他们做相同的装扮,这下更认不出来谁是谁了。
小少年唇角一扯, 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糖葫芦已经被他吃进肚子里, 还也还不了, 他舔了舔嘴唇, 说:“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讨厌哥哥!哥哥是坏蛋,总是欺负人!!”小孩朝水里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就跑。
“啧, 脾气大的啊,弟弟就应该尊敬哥哥, 几个糖葫芦怎么了, 真是。”少年嘟囔了一声, 一个纵身钻进了水中。
从清澈的河水里看去,能看见少年健壮有力的身体下面有着一条淡红色的鱼尾,在阳光和水光下,显出了异常美丽的光彩。
“程垣,你又欺负阿银。”水中还有着一个少年,他同样有着人身鱼尾。
“欺负,怎么能说是欺负呢,我就是逗逗他,弟弟这么可爱,怎么舍得欺负他呢。”程垣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石头上,漫不经心地说。
“我挺羡慕他们的。”程垣忽然道。
程卓知道他什么意思,手指中玩弄着一根水草,没有接他的话。
“唉,烦,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程垣侧过了身子,鱼尾轻轻地拍了拍石头,漾开一圈圈的水波。
“爹不是也是鲛人吗?他能变人,我们也能,放宽心吧。”程卓说。
程垣撑着脑袋,嗤笑了一声,对此不抱期待。
晚上,一家人坐在篝火旁边吃晚餐,程璟摆起家长的架子,教训两个大的,“你们都这么大了,还欺负弟弟,要吃糖葫芦你跟爹说一声,爹难道不会买给你们吗?”
程卓喊冤,“我没有欺负他们。”
程璟一顿,“你没有阻止阿垣,就是帮凶。”
“………………”
爹不讲理起来,谁说的过呢?程卓乖乖地闭上了嘴。
“好了,吃饭。”铁奴说。
“娘!我要吃鸡!”坐在程璟左边的小孩奶声奶气道,右边的小孩鹦鹉学舌一般地重复道:“吃鸡!”
铁奴无奈地从烧好的烤鸡上扯下了两根鸡腿,递给了两个小孩。
这两个双胞胎孩子,就是当初程璟生下的那两个,哥哥取名叫程焕,弟弟叫程灿,两个孩子都被程璟宠得娇气的很,跟程璟一个样子,爱哭。
两小孩捧着鸡腿啃,程焕大声道:“好吃!”程灿是极其喜欢学哥哥说话的,无论哥哥说什么,都能学舌一般地叫一叫,这个时候也例外,说了一声:“好吃。”但分到他的那根鸡腿微有些焦,他的脸都皱了起来,似不喜欢这味道,样子让人想笑。
程垣就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取笑程焕:“明明就不好吃,还说好吃,果然是阿焕的跟屁虫。”
“你、你才跟屁虫!哼!”程焕大声道。
“跟屁虫!”程灿重复道。
“啧,两个小蠢蛋!”程垣甩了甩尾巴,红色鱼尾在月光下散发出细碎的光芒,美丽至极。
“今天给你们看的,看了没?”程璟问两个大的。
“……看了。”程垣说。
程璟看他目光游离,就知道他说了假话,也没有戳穿他,他也不喜欢学习,如果自己孩子不喜欢学,他也不会逼他,读多累啊,又不指望他考功名,因而每次都是形式上让他们学学而已。
不学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这个话题也很快就揭了过去。
程垣程卓饭量都很大,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如果单纯依靠铁奴程璟他们,估计养他俩都有些吃力,索性他们现在自己就会捕猎,倒少去了很多麻烦。
他们是鲛人,而铁奴还有程焕程灿都是人,就连程璟,都一直保持着人形,就算程垣程卓表面没有表示,心里都是知道两个弟弟和父母更亲近的,他们少有和父母亲近的时间,说起来他们也没有和父母撒娇过。
唉,怎么就他们是鲛人了?
鲛人一点都不好,他们也想到陆地上走一走啊,想去看那镇上漂亮的街灯,精致的皮影戏,偶尔的做戏人,这些他们都只能在弟弟们的嘴里了解,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留泽有一座桥,他们在桥底,到了晚上能看见河灯漂流下来的场景,美则美,但这样的场景,他们天天见,也早就失去了新鲜度。
他们迫切的,想冲破这鲛人形态带给他们的禁锢,爹能够变成人,他们也能,但这变人的办法,连爹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不免叫两只小鲛丧气。
晚上的晚餐结束后,程璟和铁奴便带着两个小孩进了屋子,程垣和程卓看着亮着的灯光和落在窗户上的黑色剪影,重叠着,分散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他们被排除在外。
程垣心里不快,这种不快从两个弟弟出生,就在心里扎下了根。
“我不要再做鲛人了。”程垣对程卓说。
“顺其自然吧。”程卓说。
这时间可以说的过的很快了,在程焕他们长成少年的时候,程垣程卓已然一副青年的长相,身上鼓鼓的肌肉流畅的身线和铁奴有的一拼,如果是人的话,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小姑娘,然而他们只能一日复一日地呆在着已经变得窄小得容不下他们的河道里,过着索然无味的生活。
这里已经装不下他们日渐壮大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