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睡到九点多的时候,郭旭给他打电话,用一种极其危险的语气,声音特别小地说:“张扬,快点起床,赶紧过来上课吧,今天新开了一门课,老师要点名认识一下大家,我们没办法帮你答到顶替啊,赶快来吧。”
张扬立马惊醒了,没洗脸没刷牙直奔着教室去了。一路上看到草坪里面的一只猫,懒懒的睡在阳光下伸着懒腰,紧闭着双眼,打着浅浅的呼噜,他喜欢像猫一样的生活,大家说喜欢猫的人都是同性恋。张扬羡慕它们的生活,在它们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点名答到吧。
头顶的天很蓝,没有云,很干净。喷泉两边的石子路上铺满了金黄色的银杏叶,当他跑过去的时候,脚下的风吹起片片黄叶,如同蝶儿一般打着旋儿翻飞。张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看天空,有人说喜欢看天空的人,内心孤独寂寞。
张扬想起高中时候老王说过的一句话:人要简简单单活着,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享受平淡的生活,做平凡的人。
初秋的风很凉,天空的蓝泛滥的不是一点,没有任何保留,他的情绪只能在这座城堡里面生根发芽,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墙角,受伤了自己用舌头舔舐自己的伤口,再用无辜的眼睛看看这个操蛋的世界。
张扬第一次坐在大学的课堂感受颇深,一个专业近两百人坐在同一个阶梯教室,看不清老师的模样,听不清老师的声音,看不清老师写的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上了好几节课。高中的时候老王说过,大学里老师教几百人的课,主要靠自己学习,有时候隔好几周才能见一次老师,高中是老师找学生,大学可是学生找老师。
开学已经有三四天了,新开了三四门课,除过每门课的第一节课张扬去上课之外,其他的课也就去了那么三四节。他没有说要放弃自己,如果非要给自己找个借口,只能用老师们惯用的说法,他还没有适应大学生活,正处在过渡期。
其实张扬觉得与其在课堂上听老师照着本读字,还不如在宿舍自己看,就为了不被老师点名,就为了回答老师提的几个问题,就为了给老师表现给老师一个好印象,就为了让老师在期末的时候给自己一个高分(平时表现+考试成绩)……
张扬心想:“我们来上大学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学好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课,仅仅是为了得个高分拿奖学金,有可能得高分的人毕业以后不一定从事自己的专业。如果对课程不感兴趣还要呆在教室,倒不如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学一些其他东西充实自己,难道真要认宁可睡在课桌上,也不要睡在宿舍床上的道理吗?”
每次只要他想去上课,去的最晚,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用胳膊肘压着本,两眼发呆,眼神游离。
四个班在一起上大课,起的晚了就别想做到前排,偶尔去早了前排的桌子上早就摆满了本杂物霸占着桌子,也只能灰溜溜的去自己该去的位置,到后面去。
大家把大教室的课分为三等,一等前排是彩色电视机,有彩色的图像,有饱满的声音。
二等中间是黑白电视机,能看到黑色的黑板和白色的粉笔字,或者是白底黑色的PPt,而且声音模糊。
三等后排是收音机,没有图像,没有声音可以自由安排时间,睡觉、看小说、玩手机……可以干一切自己想干的事。
张扬在心里挣扎过,他心里很慌乱,也害怕迷失自己。他想他会很快从这种状态里面走出去,不想就这样自暴自弃。
一天,张扬上机械制图课,坐在靠近门口的最后一排,他本不想来,但听传言说机械制图的潘老师更年期,上她课的学生,挂科率很高。
目前还没有开始上课,门外面的楼道里非常吵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楼道窜来窜去。肯定是大一学生迷路了,四五成群找不到教室罢了。
将近上课的时候,一个男的16身高,体型微胖,欧美厚嘴唇,皮肤稍黑,背着耐克斜挎包,左手拿着肉夹馍和茶叶蛋,右手端着一杯奶茶,从后门冲进来,用眼睛快速扫了一下教室,没有找到空桌,张扬给他示意坐到他边上来。
男的走来看着椅子是坏的,歪着头看向别的地方,又无处可去,有些羞涩的看着张扬,小心翼翼的坐下来。椅子板面裂着缝,上面的螺丝少了好几个,摇摇晃晃很不平稳。
“没得挑了,将就着坐吧,哥们。”张扬笑着,压根没注意已经开始上课了。
男的笑的时候,显得他的牙齿特别炫白,近距离能看见他牙齿上还有黄色的斑点。他身上喷了香水,张扬闻不出来他用的是什么品牌,高田贤三、CK、Bss、大卫杜夫……
耐克加香水,肯定很富裕,这是张扬对男的最初的印象。
男的把单肩包塞到舱里面,拿出一本杂志放在桌子上,居然连课本都不带,仰起头看着前排,好像在找人,看了好一会,就开始吃早餐。张扬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的堕落和他相比,竟然望尘莫及。
他的存在让张扬无法正常上课,其实是无法正常入睡,肉香鸡蛋的香味,吃饭喝奶茶吧唧嘴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们趴在桌子上聊天,讨论NBA,分析当今国际形势,讨论什么东西好吃……聊得忘乎所以,却不知班里突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张扬抬起头看见老师正站在旁边。
男的一把把他的拿过去放在他的面前,张扬不敢相信的看着男的,惊讶到无法说话。
“你的呢?”潘老师问张扬。
张扬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此时躺在男的面前,他伸出手捏着课本的一角,男的压得死死的,他拽不动。
“你别动你同桌的,我问你的呢?”潘老师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厉,让张扬紧张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张扬。”声音特别小,小到仅限他和潘老师两人知道。
潘老师冷笑一声:“张扬,那你竟敢在我的课堂上张扬,我记住你了。”
张扬泪奔啊,又一次被他的名字出卖了,一个张扬引发的鄙视又来了。
潘老师忽略张扬,接着问沈浪:“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您好,我叫马小帅。”他不敢和潘老师正视,一直低着头,态度极其诚恳。
“上我的课你们以后多注意着点,如果下次上课让我再看见你们两个还是这样,期末考试的时候等着挂科吧。”潘老师笑的很渗人,说完就走了。
“我草他娘的,吓死老子了。”马小帅黝黑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子,“没事的,潘老师吓唬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