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都城外,离亭驿站。
晚秋的温度随着冬日的到来彻底消失,只剩凌冽,刮得人脸上生疼。
苏穹替苏疑紧了紧狐裘披风,说道:“此次你一人回昭苏,我们都不在你身边,要学会留出一个心眼提防小人,定要护自己周全。”
陆拂音替他理了理微乱的发,笑着说:“等你大哥和三妹的亲事定下来,娘就回昭苏看你去。”
苏疑行了个礼,愧疚道:“问之让娘和三叔操心了。”
陆望站在苏鹤身后,笑道:“问之今年也十八了,二姐,等瑾之和临意成亲后,你就该给问之议亲了。”
陆拂音狠狠瞪他一眼:“有些不务正业之人都及冠了还孤身一人,待我忙完这一阵,再来收拾你。”
陆母走后,陆望算是被陆拂音带大的,都说长姐如母,陆拂音从小对他就严厉,陆望对他这个二姐是又爱又敬。
听了这话,陆望在一片笑声中识相的闭了嘴。
苏临意也打趣他道:“小舅舅什么时候给我们娶个小舅妈回来?我可迫不及待想看未来的小舅妈将小舅舅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样子了。”
苏慎忍不住道:“能将小舅舅收拾服帖的人,怕是不多。”
苏疑一本正经道:“那得找个性子泼辣的小舅妈。”
苏穹忍俊不禁:“那以后我们家就更热闹了。”
陆望偷偷握住苏鹤背在身后的手,抠了抠他的掌心。
苏鹤悄悄抬起脚跟,踩在陆望脚上使劲碾了碾。
陆望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吸引了一旁聊得正欢的几人。看着一堆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咳了一声,摸着后脑勺道:“我就喜欢性子泼辣的。”
大家笑起来,笑声掩盖了离别的愁绪,可阻止不了离别的到来。
苏疑一一做别,苏临意将一个荷包塞给苏疑,说是保平安的。苏鹤冲他点了点头:“问之,万望珍重,长期重逢。”
苏疑笑道:“一别为两地,千里自同风。鹤兄,保重。”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驿站前,杜玄此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慌张跑过来念叨着:“幸好来得及。”
他也顾不上打招呼,冲过去就抱住苏疑道:“问之,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路上要吃饱穿暖,银子花完了就给我写信,别委屈了自己。我会将茶铺开到昭苏,让你看到我们一起研制的果茶花茶遍布各地。若我得空,我一定去看你。”
苏疑拍拍他的背,郑重道:“感激之情,难以言喻。”
说罢,他松开了杜玄此,露出一个笑:“鄞都唯一景,深得我心。”
杜玄此闻言,心中更加难受。他是众人口中的纨绔子弟,苏疑是大家眼中的锦玉怀璧,两人看似大相径庭,却无比投缘,都是真心实意待对方。杜玄此这辈子听到的最多的夸赞都出自苏疑之口,他一直引苏疑为毕生知己,从未想过两人会分开得如此突然。松开苏疑时,他眼眶刷得就红了。他让马夫将马车驾过来,道:“车上都是我给你备的礼物和盘缠,切勿推辞。”
苏疑便不再与他客气,再一次向众人拜别,然后上了马车。随着车夫扬鞭,马车终是离去。
杜玄此看着一路烟尘,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唰往下流。
陆望看他伤心欲绝,将苏慎怀中的帕子扔给他,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杜玄此抽泣道:“是你未到伤心处。”
他擦着眼泪追出去,直到官道上,才停下脚步喃喃道:“问之一走,今后谁与我同船听曲儿谱曲儿,谁与我月下煮茶品茶……”
还没感慨完,身旁一匹马飞奔而过,差点将杜玄此撞倒。
杜玄此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晃荡的马尾巴,顾不上被扬了一脸的尘土,就要开口大骂。
待看清那那一人一马后又瞬间偃旗息鼓。
苏慎怕他受伤,走过来正要问,杜玄此就拉着他衣袖,诧异道:“我哥怎么会来?他与问之不过点头之交,至于亲自来送行?”
苏慎也看过去,道:“这得问杜统领。”
只见杜居安很快就追上了苏疑的马车,他下马与苏疑说了什么,又从怀中掏出个东西递给苏疑,简短的交谈后两人很快就道别而行。
杜居安经过离亭时,杜玄此挥着双手道:“哥!载我一程呗!”
杜居安丝毫不见停下来:“自己回去。”
四个字随风飘进杜玄此耳朵里,杜玄此瘪了瘪嘴,愈发伤心道:“怎么办?问之刚走,就开始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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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可一直在城门口等着陆望,陆望刚回城,慕可就迎了上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望看了一眼苏鹤,问道:“人在哪里?”
“上次那间小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