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痛不欲生,但为了女儿还是坚强地挺了下来。因为何晃被斩,得罪的又是新晋皇后,皇后娘家又势大,陆家两兄弟的仕途一下黯淡下来。不仅升官无望,他们的上峰还在找机会把他们踢出自己的衙门。
那时,陆老太太就想把何氏休了,但陆放荣坚决不同意。她又看到何氏拿银子为两兄弟找关系,也就忍了。可陆放荣到底还是被整去了辽省乌城,老太太也彻底怒了,在陆放荣走后就作主休了何氏。
何氏也觉得是自己连累了陆家兄弟,若继续留在陆家,陆家兄弟怕是永无出头之日。所以,被休了也毫无怨言。
她娘家人丁不旺,世代单传,到了何晃这一代更惨,只有何氏一个女儿。何家没有兄弟,甚至没有族亲。何氏被休后,不敢呆在上京城,只得去投奔远在蜀中的舅舅家。
何氏自嫁进陆家,承但着家里几乎所有开支,还掏钱为兄弟两个跑官,甚至老太太的娘家有事了她也会支助,花银子如流水。几年间,嫁妆就用去了大半,还只剩下几百两银子,一个宅子和五百亩田地,外加后来添上的仁和堂。她把宅子卖了六百两银子,再加上原来剩下的银子,总共一千多两。
何氏带走了七百两银子,五百亩田地和剩下的五百多两银子送给了陆家,仁和堂留给了陆漫。
并跟陆老太太言明,陆漫出嫁之前,仁和堂挣的钱一半给陆漫存着当嫁妆,一半给陆家用。陆漫出嫁时,那些存下的钱和仁和堂必须给陆漫当嫁妆。她知道陆老太太爱财,觉得给陆家留下了足够富余生活的银钱田地,陆漫又是她的亲孙女,老太太和大老爷就是看在钱财的份上也会善待小陆漫。
在她想来,仁和堂还在她的嫁妆单子上,只要陆漫活着,别人就谋不走。
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仁和堂留在陆家也是迫不得已,她怕自己此去千里迢迢,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陆家好歹是官宦之家,肯定能保住仁和堂。
不过,何氏还是留了一手。就是把仁和堂的房契交给了王妈妈和抱琴,让她们务必保管好,等陆漫长大后再交给她。而且,她们手里有房契的事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抱琴和抚琴原来都是何氏的丫头,何氏被休,带走了抚琴,把抱琴留下服侍小陆漫。
王妈妈抹了一把眼泪,“这是先二太太的一个失策,她太良善太单纯,根本看不懂人心。她该把房契交给老李掌柜叔侄的……”
陆老太太把何氏休了后,怕夜长梦多,二儿子会去找何氏,又急不可待地聘了她娘家侄女小陈氏。
按大楚律法,陆放荣是守边将士,陆老太太是不能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善自休弃他媳妇的。陆放荣回京后听说媳妇被老娘休了气得要命,但木已成舟,也敢不把这事闹大,闹大了老太太会被仗刑。
他跟陆老太太大吵了一架,还是娶了小陈氏。但也跟老太太明言,除了第一晚,以后便不会再碰她,成亲三天后他就又走了。
走之前跟小陈氏言明,陆漫必须得由王妈妈和抱琴两人服侍,若敢把她们两个弄走,把他闺女养废,或者让闺女得个什么病死了,都会算在她头上,让她以命抵命。
小陈氏气得要命,既不敢把手伸向王妈妈和抱琴,也没敢让陆漫得个什么急病死了,小陆漫才得以活下来。
陆放荣走后不久,小陈氏就诬赖王大伯偷东西,打了他二十板子,把他和大儿子王大旺、小女儿王小娟罚去乡下给她种地。陈家也不是什么大地主,给她的陪嫁是南县五十亩坡地,还分了两个地方。
王妈妈气道,“陆老太太背信弃义,当着先二太太的面答应会对姑娘好,可先二太太一走,就对姑娘不理不踩。先二太太和老奴也看走了眼,没想到抱琴那个死丫头老早就对二老爷存了那个不要脸的心思,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
陆放荣走后的几天,陆老太太便开始给陆放荣寻摸样整齐的丫头,说儿子离家那么远,得有女人照顾。陆放荣讨厌小陈氏,根本不带她去任上,老太太只得找个女人送去照顾他。
那天,王妈妈突然听说抱琴被陆老太太提成陆放荣的通房丫头要送去乌城,还是小陈氏举荐的,着实吓了一跳。心里恨死了那个丫头不要脸,但想着陆放荣总会有女人,让抱琴去,或许对自己姑娘还有好处。
便压下心里的膈应嘱咐她,莫让老爷忘了二姑娘,让他时常写信敲打小陈氏。最好能劝二老爷把姑娘弄去乌城,彻底脱离小陈氏的魔爪,姑娘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王妈妈又气道,“……老奴还留了个心眼,怕那个死丫头拿契去换富贵,她走之前,还专门去看了藏在姑娘床底下的契,看到契依然在那里,才放了心。”又哭道,“哪里想到那抱琴是个奸的,她答应得好好的。一去了乌城,就把二老爷哄得五迷三道,两个月后就来信说怀了孕,根本不管姑娘……一年后,仁和堂的李源突然来找老奴,说小陈氏把仁和堂整个都租出去了,包括前面的铺子和后面的院子。还拿出房契说,先二太太早托人把这个铺子以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她了。老奴吓得赶紧把藏着的契找到拿出来,李源看了,说这契是假的,定是被抱琴调包了……呜呜,都是老奴没用,识的字不多,看到那纸上有字有印章,就以为契好端端地放在那儿……”
王妈妈吓得魂飞魄散,跑去找陆老太太。陆老太太虽然强势,贪财,爱骂人,又极其讨厌何氏和陆漫,但为了陆家的脸面和儿子的前程,还做不出偷换契的事来。
而陆老太太也是在前一刻才知道小陈氏和抱琴的所做所为,气得不行。她倒不是心疼陆漫,她是怕自家的声名被毁连累两个儿子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