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不是愚人节的话,那就是说前些天你们袁主任提出的那些要求得到国家的默许了?”刘明仪仿佛意识到这些新闻的背后的深层含义。
电视上的访谈仍然继续着,到了台下记者的提问时间。一位叫作中田伊一的日本NHK电视台记者问:“中国虽然目前已经在航天领域有了一些成就,但是在高精度数控车床、高端光学元器件等领域还做不到像日本这样优秀。我想请问刘院士,在目前中国作为航天强国的称号还显得有些名不副实的情况下,面对这样500年一遇的星际时代的机遇,中国科学院方面是否考虑过与日本和美国这样的科技强国展开及时的合作呢?”
油头粉面的中田伊一光看包装一派斯,但是那双小眼睛当中狡黠的目光却无意间透露着败类的气质。中国目前已经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航天强国,全世界将近三分之二的航天产品订单都落在了中国企业的手里。但是这样的成就在中田伊一的嘴里只用“有了一些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描述一笔带过。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来这个中田伊一话语中的讥讽之意。
听完日本记者的提问,刘明治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悦,接着又很有涵养地露出了笑意:“首先我要纠正一点,如果把当今世界的200个国家按综合国力排一下名次的话,第一梯队的重量级选手恐怕只有中美两国,日本只能算得上二三梯队的轻量级选手,所以日本和中美两国是不应该放在一起作比较的。
目前的中国是在所有的领域同时发力,几乎在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各行各业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我们也会看到很多对中国的批评说:中国在这个领域不行,在那个领域也不行。但是田中先生有没有想过,当你在做这个批评的同时,你已经默认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中国应该在所有的领域都做到第一。你们是以这个理想的状态作为一个标准去要求中国的。
至于刚才这位田中先生所提到的在高精度数控车床、高端光学元器件这些领域中国做的还不够好的问题,我要向大家提前透露一点内部消息。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不断涌现出一些民间科学家团体,他们在各自爱好的领域取得了不容小觑的成绩。
其中有一个航天爱好者团队叫作渥巴锡委员会的民间组织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中已经发扬了先上马、后备鞍、不花国家一分钱的精神在高精度数控车床、高端光学元器件等领域取得了了不起的成绩。在座的各位可能无法想象这些高精度设备要比那些所谓的发达国家领先多少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下次再开研讨会的时候,中田先生再想挑出一两项彼时贵国仍然领先于世界的技术,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电视镜头再次落到日本记者中田伊一的身上,他的面部表情中只剩下大写的震惊。电视机前的刘明仪刚咽下一口饭,不由地伸出了大拇指:“你看我二哥平日里,那又方又厚的大舌头含在嘴里翻个儿都难,说个话像嘴里拌蒜似的。可是人家一到大场合马上就像换了一条舌头,小嘴儿吧吧的,多给国家长脸。大哥你以后也学着点儿行不。”
刘明仪的话音刚落,中田伊一便再次发难:“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上个世纪50年代到0年代,中国就曾搞过像大跃进、大炼钢铁以及化大革命这样的群众性运动,可谓教训惨痛。从上个世纪90年代起,中国受制于技术水品薄弱的现实,可谓绞尽脑汁、不计成本地引进先进国家的科技成果。一直到了本世纪初,仍然掌握不了诸多高科技产品的核心技术,因而也搞了很多劳动密集型科研,这个过程我也是亲眼见识过的,那可真称得上是处处都在鬼打墙啊。而如今刘院士又把中国民科搬出来说事儿,把国家战略层面的航天事业和老百姓的兴趣爱好划等号,就不怕被全世界笑掉大牙吗?”
刘明治没有立刻作答,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会场后面的角落里。顺着刘明治的目光,镜头聚焦在了一位身形矮胖、穿着橙色四兜马甲的场工身上。电视机前的刘明邦瞪大了眼睛。“今天的新鲜事儿扎堆儿了,袁二叔又到中央电视台上班儿了?”
只见袁勇把一双小短腿努力迈到最大步幅,顺着过道一溜烟儿上了讲台。他一把抢过刘明治的话筒面向观众。“我这侄女婿是个面嫩的生,有些没有知识含量的糙话就让我这个粗人来简单地跟大家讲一下吧。先说点儿老百姓能听得懂的,我们大家所居住的这个地球,只不过是宇宙间很普通的一颗小小的行星而已。如果站在太阳上看,地球就像一颗蓝色的弹珠。自古以来,在中国人的观念之中,这个世界叫作天下;而在某些国家的概念之中,人类最大的组织只不过是国家,而地球上的这么多国家相互之间比来比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我们站得层次再高一些,从整个人类的角度来看问题的话,真正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我们要飞出地球面向宇宙。而如果说我们这些普通的公民对中国有什么期望的话,就是在这场全人类最伟大、最重要的事业当中,中国一定要扮演领导角色。”
台下的中田伊一一脸不屑。“一个电视台的场工都能张口就来,可是说大话谁不会啊。”
袁勇指了一下台下说道:“看来那个叫中田的小子还来劲了,我不管你是真心不服还是想用激将法来套我话。现在我们家的直升飞机就在楼顶上等着呢,你要是真有功夫,不妨陪你叔叔我回承德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做高科技。”
好端端的一场学术交流会转瞬之间被搅合出了街头斗殴的架势。中田伊一毫不示弱,紧跟着袁勇坐电梯来到楼顶,发现楼顶的停机坪上果然有一架50座的“直29型”直升机准备起飞,螺旋桨已经旋转了起来。袁勇拉着中田伊一几便步跨进了机舱。随后对着那些跟上楼顶的记者们说:“如果有空的话,大家不妨也跟我们过去做个见证。”后面跟来的几十名扛着摄影机的记者也一哄而上涌进了机舱。
直升机离开了楼顶,袁勇掏出手机播出去一个电话:“大哥,让咱们的人都到玻璃艺术馆大院里集合,隐姓埋名地干了三十多年地下工作,也该让大家见见阳光了。”十几分钟之后,电视镜头以鸟瞰的角度拍到了位于上二道河子的银河御府和玻璃艺术馆。
飞机还没在玻璃艺术馆门前落稳,袁勇便薅住中田伊一的胳膊跳出舱门,电视镜头紧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从背后看过去,本来只是个小矮胖子的袁勇的个头还要比中田伊一高出一手掌。写着“中国玻璃艺术馆”的招牌的旁边又多了另一个大小相当的招牌,上面用同样的字体写着“中国科学院天研究所第二设备实验室”。
镜头追着袁勇进到了玻璃艺术馆的院子。玻璃艺术馆的院子里站满了身着不同等级工装的工程师和技术工,这些技术人员男女齐全,老中青都有,总共有一千多人,全都是圆滚滚的小胖墩,无论是什么颜色的工装,胸前都别着一枚和袁媛同款的金质紫荆花胸针。大家人情洋溢地鼓掌,欢迎记者们的到来,就像国有企业的员工接受厂长检阅一般。袁勇向记者们介绍道:“这些就是我们三十年来培养起的科研队伍,这些人全都毕业于985院校,无一例外地拥有博士学位,有的人甚至还拥有两个或者三个博士学位。”
院子靠北的方向有一排由红砖砌成的十几间大仓,此时这些仓已经统统把铁门打开。所有的内部陈设都能从外面一眼看见。袁勇先带着大家进了第一间仓。仓大约有一百平米,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摆满了两米多高的铁柜子,铁柜的每扇门都被打开,钥匙挂在门锁上。屋子中间是一个有一级台阶那么高,三米见方的展示台,展示台上摆着两台比家用写字台体积略大的设备。
当着记者们的镜头,袁勇指着放满资料的铁柜子对中田伊一说:“中田先生,现在可以把你衬衣纽扣里的针孔摄像机关了吧?待会儿你可以去找保安录个指纹,我们实验室随时欢迎你来窥探各种技术资料。”所有记者都把镜头对准了中田伊一,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分明看到这位厚脸皮的日本记者的脸皮红透了。
袁勇走到展示台上,说:“这一台像手术显微镜一样的设备叫作多焦点双镜面相干光源立体天成像系统,这个东西虽然看着不大,但是我们为了设计它,我们光是工艺流程和设计图纸就足足用了16吨重的纸张。待会儿我们可以把它推到院子里,让大家站在光天白日的大气层之下都可以毫无障碍地看星星。”
袁勇指着另一台设备对大家说:“那边的像织布机的设备叫作点阵激光高精度设备元器件加工系统。估计现在大家看不出他有多厉害,待会儿各位可以用它上上手工课。我敢保证,他要比那些动辄造价数十亿美元的高精度车床好用多了。”
有几个比较猴急的记者把那台叫作“多焦点双镜面相干光源立体天成像系统”的东东推到了院子里。他们还没来得及把目镜盖子打开,光是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就不由得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