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早晨雾气弥漫,房屋上的琉璃瓦挂着一层薄薄的积雪,映照得天地都白茫茫的一片,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梅花在院中开得正好。
林观因起了个大早,在厢房外等着翁适,正巧看着三两个丫鬟拎着木桶来护理花草。
林观因腿脚不便,看向对面厢房的门还紧紧关着,想来是钱玉询和翁适都还没醒。
有个小丫鬟直愣愣地盯着林观因看,还胆大地凑到林观因面前。
不愧是辽州的第一富商,连丫鬟们的穿着都精致极了。
“你是茵茵?”
丫鬟身上披着件深蓝色披风,梳的发髻也是整整齐齐,发髻上还簪了两朵好看的绒花。
她口中叫的是之前的农女茵茵。
“不,我不是。”没有之前的记忆,林观因决定装傻,“你是?”
小丫鬟弯弯的眉头蹙了蹙:“我是小汀呀!茵茵你好一段时间没给小姐送食材来了,我听说不知山的山匪被人灭了门,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呢!”
“……我不是茵茵。”林观因决定将嘴硬进行到底。
但小汀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狐疑地看向她身后来着的房门,“茵茵,这不是新来的大夫们住的院子吗?你怎么……”
“……”林观因也懒得反驳她了,向她解释道:“我摔了腿,幸得翁大夫救助,我这几日都留在翁大夫医馆里帮忙。翁大夫来给楚小姐诊治,我也跟着师兄来了。”
小汀瞥了一眼周围没人,跟着她一起的两个姑娘正在给梅树洒上一些白灰,她压低了声音,在林观因面前说道:“是那个荷姐把你们抓来的吧?我昨日便听人说了,荷姐还被老爷打了一巴掌,晚上在房里偷偷哭呢。”
林观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汀聊着。
从小汀口中得知,她是楚小姐房里的人,因着她的好姐妹染了风寒,今日才来替她看护花草。
林观因看向一旁的两个小姑娘朝着梅树撒着一些白色的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是管园子的爷教我们做的,说是能让梅花树活得久一些。”另一位丫鬟说。
林观因抬眸看向院子里的梅花树,院子中央还种了棵巨大的榆树,梅花环绕着榆树而生,清新秀雅的花香摇曳在空中。
林观因想起路过的楚和婉的院子,其间的花草树木比这处更多,那花香也更加的浓郁。
林观因深吸一口梅花香味,动了动被包扎得圆圆滚滚的脚腕,还是有些疼:“你们小姐也很喜欢花草吗?”
小汀摇了摇头,偷偷告诉林观因说:“不是的,小姐不喜欢,可是老爷喜欢,所以楚府有五六个管种植的爷。”
一个被视如掌上明珠的大小姐,竟然连自己的喜好都不能有。
“茵茵,你还是别跟着那个大夫了,他分明是个神棍!”小汀有些义愤填膺的意味,可见很是看不惯翁适。
她话音刚落,对面厢房的门被人推开,钱玉询不急不忙地出门,绕过檐下的回廊,走到林观因面前。
他的白衣与雪天融为一色,在晨雾弥漫中,林观因只见得那只挂在他腰间的青竹荷包一摇一晃。
钱玉询的长发用一条发带高高束着,玉冠也戴得整齐,露出那张精致的脸。
他明明不喜欢别人夸赞他的外貌,但又将自己打理地……像只花蝴蝶。
他早就醒了,从听到林观因打开房门的那一刻。
他本来也没多关注她,只是那推门的声音,还有她伸懒腰时的叹息,在这寂静的雪日里,就算隔着回廊,隔着层层叠叠的窗棂门户,也十分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里。
他似乎可以想象,不会梳发髻的她支着拐杖,推门嗅到迎面而来的雾气和梅花香,惹得她鼻尖痒痒。
那双水灵又透露出狡黠的眼睛,一定在他们还没苏醒时,打量着院子的四周角落。
果不其然,他一出门就见到她顶着两个松松垮垮的发髻,坐在檐下,那双眼睛见到他时,还眨了两下。
小汀的视线被钱玉询吸引,她吞咽了一下,扫见他腰间的荷包:“这位公子是……”
小汀扭头看向林观因。
钱玉询闻言,脚步停在原地。
林观因仰头看了他一眼,尴尬一笑,“他是我师兄,他叫钱……钱。”
“钱钱?你们俩的名字还真是可爱!”小汀一面说着,一面将木桶里的白灰撒到梅花树上。
“嗯、钱、钱。”
他红润的唇碾磨着这个字,林观因听在耳里,倒不觉得是他的名字,反而像是在叫她?
林观因偷偷瞥了钱玉询一眼,他嘴角微微带着笑,也不知对他的新名字满不满意。
反正她觉得挺适合他的。
小汀盯着他腰间的荷包,看了一眼又一眼。
小汀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茵茵,你师兄的荷包有些眼熟,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