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子的心有如被万千破碎的玻璃在扎一般疼痛,脸上的肌肉亦因心痛而不住的震颤。
原来,伤害自己深爱着的人是那么的痛苦。蒋柔丽出了公园,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到家中,这让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张子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回到家的第二天,张子又来到曾经战斗过的西区派出所参加实习。
虽然仅仅时隔半年,这里却物是人非,在孙富玉牺牲没多久后,老刘就主动打报告调到了别的单位,那位张所长也因民警牺牲负上连带责任而被降职调离。
“张子,今晚有行动,六点半就得到单位。”临下班时,武建跃见张子没精打采的,提醒了张子一句。他和杨汉林是张子这次实习的新师傅。
张子答应了一声,神色黯然的走出办公室。从昨晚分手到现在,张子无数次的拿起电话想给蒋柔丽拨过去,但号码总是按到一半又放弃了。
就算是接通了又能说什么呢?她需要的不是张子的忏悔,而是张子只爱她一人的承诺。张子知道只要自己答应和刘楠分手,肯定能获得她的原谅,但这恰恰是张子难以做到的,刘楠对张子的爱并不比蒋柔丽少,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张子根本无法取舍。
刘楠在白天的时候给张子打过几个电话,她知道张子和蒋柔丽的情况后,并没有像肤浅女人一样表现出兴高彩烈,而是以她所特有的“温柔”千方百计的哄张子开心。
只是张子的心情实在很糟,仅存的良心让张子无法在伤害一个女孩的同时,又在和另一个女孩子谈情说爱。连她共进晚餐的提议也婉转的拒绝了。
“妈!今晚派出所加班,晚饭我现在就做吧!”推开家门。张子若无其事的嚷嚷道。身为人子,不让父母操心是起码的孝道。张子不能把伤感的情绪带到家里,累的母亲也跟着为难。
“子,你和蒋柔丽怎么样了?”精明的母亲却没有忘记此事,跟着张子走进厨房问道。
“我想慢慢告诉她。”张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谎道:“妈!这事我会处理好的,您不用担心。”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在感情上处理的这么糊涂呢?”母亲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了厨房。
六点三十分,张子准时来到派出所。在行动前。新来的王所长把民警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参加会议的还有几位不认识的同志。
人都到齐后,王所长清了清嗓子,拿起面前的一份件念道。,念完件又把坐在前面的几位同志介绍了一下,至此张子才明白此次行动的目地和重要性。
原来。与j省相连的北国因为饥荒和经济上原因,不断有人非法越境到我国求生,这些非法越境者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
她们在蛇头的操纵下,以几千元不等的价格被卖到农村嫁给取不上媳妇的农民当妻子,随着这几年非法越境者的逐渐增多,这个问题已经严重到了影响两国正常邦交的程度,北国政府多次就此事同我国进行交涉,要求我国政府遣返非法越境人员。
而今晚就是第二次全国统一清查行动,其目地就是抓捕非法越境人员。集中遣返。那几名同志则是市局派来增加警力的机关民警,行动时间定在晚上七点。
“这些非法越境的北妇女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已经在我们这儿结婚生子了,把她们遣送回去就意味着破坏一个家庭,说实在点就是弄的人家妻离子散。”王所长介绍完行动有关事宜,看看距离七点还有段时间。开始做起民警门的思想动员来。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样做是很不人道,但要知道,这种事是来不得半点同情心的,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我们干的就是这活,谁也不要有怨言,让你怎么干就怎么干,每个小组都必须完成任务。”
“我再补充一点,如果遇到非法越境的北男子必须要遣送回去,在抓捕时还要多加小心,”指导员待王所长讲完后又接着补充道,“北可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有的男人都受过军事训练,你要把他送回去,他搞不好就得和你玩命,所以大家执行任务时一定要当心。”
七点整,全所民警分成八个组,每组一辆车出发了。张子和两位师傅及市局抽调的一位同志一组。
“老杨,咱们这组的目标有几家啊?”市局的那位同志和他俩很熟悉,刚上车就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有四家,老白,要不这次我挑个顺溜点的给你留着啊?”杨汉林边发动车边调笑道。
“滚你奶奶的,你是不是晚上没吃草,饿的难受啊?”老白笑骂道。
吃草?张子听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杨汉林姓杨和羊字同音,所以老白才这么骂他。
杨汉林大概是听惯了别人这么开玩笑,也不生气,对着武建跃道:“建跃,咱们怎么抓?先抓远的还是先抓近的?”
武建跃沉吟片刻道:“还是先从远的抓吧,抓住一个送回来一个,让小张先看着,这样省事。”他掏出烟,给车上几个人每人发了一颗,点着后骂道:“妈的,这北国真够闹人的,自己经济不行,还不许跑出来的人混口饭吃,遣送回去好像他们能养活似的。连带折腾的咱们也跟着不安生。”
“武哥,那些非法越境北妇女不是被蛇头卖到咱们这的吗?怎么让你说的蛇头好像是做了好事一样。”张子很是不解的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些北妇女都是活不下去才跑到咱们这边来的,所谓的蛇头实际上就像中介所一样帮她们联系个夫家,这事你情我愿,既解决了娶不上媳妇的男人讨老婆的问题。又解决了跑来的北女人生存问题,多好啊!”
老白好象对这事很了解。品着香烟唠了起来,“嫁到咱们这虽然也不富裕,但比起她们国家那能饿死人的生活,是强的太多了。”
“老白,第一次遣送时不是让你去的吗?你说说那边的边境什么样?”杨汉林忽然想起来道。
“那有什么样啊?荒山秃岭的没什么看头,不过我们遣送回去的那些人可挺惨,他们刚越过口岸就被那边的当兵的一顿毒打。都是用枪托木棍真打呀!”老白想起当时的情景有些恻然,“这还不算什么,当兵的打完人后,把男的用粗铁丝穿过锁骨。排成一串拉走。而女的则用铁丝穿过鼻孔像牵牛一样牵走,边防检查站的武警说,这些拉回去的人基本都得枪毙。”
“你静他妈瞎说,能那么惨吗?”杨汉林有点不相信,撇嘴道。
“谁说谎是孙子。这事我编瞎话干嘛!不信你问巡警队的赵老狠,他当时也过去看了。”老白有些急了,又是赌咒,又是找人证的。车里一时静了下来,这和抓贼不一样,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是在把活生生的好人往火坑里推,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车子颠簸了半个小时后,到达西区派出所管辖最远的一个村子,车子直接开到一个破烂草房的门前。我们四个人全都下了车。进入草房一看,土炕挤着几个人正在吃饭,屋子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十五、六岁瘦弱的惊人的小女孩。
“康柱子家吧?”杨汉林进屋问道。
“啊!是啊!你们有啥事啊?”炕上的一个快六十的老妇人奇怪的答道,晚上突然闯进好几个警查,这事放谁身上都不会让人安心的。
武建跃出示了一下工作证,问道:“西区派出所的。你家前几天买的那个媳妇呢?”
“那个就是。”老妇人指着角落里的那个小女孩,惊慌的道:“你们要干啥?”
“她就是?”老白看了眼那小女孩,又看了看炕上的几个人,除了那老妇人和这小女孩,屋子里就再没别的女人,看来应该是的。
“干啥?”武建跃冷笑一声,“你家连人都敢买,是不是想蹲大牢啊?她是外国人知道不?”
“啊!我们也不知道买媳妇是犯法呀,你不要抓我们哪!”那老妇人哆嗦的道。
这时张子经过仔细观察发现,炕上的另外三个男人中,有一个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哆哆嗦嗦说不了话,那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个是小儿麻痹,另一个是白痴。真的是很惨的一家人,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人靠政府救济生活。
“我们可以不抓你们,但这个北国人我们得带走。”武建跃说前面那些话的目地就是想吓吓这家人,减少往回带人时的阻力。
“她,她可是我们花了两千块钱买来的呀,”老妇人听我们不抓人送了口气,接着又哭道:“买来这些天,我见她身子单薄,一直拿她当闺女养着,都没有和我儿子圆房呢。你们把她带走,我花的钱可怎么办哪?那可是我赚了三十年的呀!”
杨汉林几个人都有些不忍心,但没有办法,这小女孩必须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