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后,杉枝轻巧地推开舱门,沿着内舱隔间往茅房去。还没走到就忍不住趴在船舷上干呕,一旁的旅客关照了一句指明了方向,杉枝站直了往茅房跑,恶心了老半天就是没得个痛快。蹲在角落里缓劲儿。突然一个黑影闪进来,见是个男子,杉枝慌忙摆手,“先生您走错了!男士在另一头!”
“别说话。”男人用十分标准又好听的汉语低声警告了一句,扶着木板蹲下,杉枝斜眼瞧他脸色惨白,晕不拉几的状态,原来同病相怜。杉枝刚挪动脚,便被人拽过来挡在身前,一位大爷撩开帘子从拐角处进去,杉枝尴尬地埋着头,忘了自己这身打扮,被热心人指到男人坑边,正嫌丢脸,挪脚要走,找了个借口“先生您走不动吧,我去叫伙计......帮个忙儿啊!”
话刚说一半,男子警觉地突然抬起头望向门外,这动作专业漂亮得让她条件反射地伸手往腰里摸。
男子收回目光,眼风扫过她的胳膊,杉枝暗忖,差点,差点。将手在身上虚拍几下,松了口气,转眼摸出一个小药瓶,“先生,先吃点晕车药?祖传的妙方儿!吃了保您鲤鱼打挺儿一样,活蹦乱跳!”
杉枝问完,有模有样倒了几颗撂到嘴里,还伸了伸舌头。摊开手掌上的一把,“就此一家!要不要?”
男人伸手推开,扭过头,“谢谢。”
杉枝试探性地往外走,“伙计来了闹笑话,您自己个儿瞅个没人的空当溜出去,客气什么!”人刚要溜,胳膊被一把抓住,男子将小药丸从她紧握的手里抠出来,越紧越抠,船要靠岸,一阵摇晃,男人要赶着下船,将药片往嘴里捂上吞了下去。
杉枝瞅见他浪费资源,心疼啊,缩回来又不想走了,盯着他的喉咙想到刚才瞥见他腰间那形状,带着枪躲到这里,八成不是什么好鸟。
求了廖医生大半夜得来的小半瓶,教你真吃进去啊!
杉枝嘴上骂自己,怎么这样抠门儿,心里还是拧不过,本来不想管闲事儿,莫管黑芯儿红芯儿,先弄晕了再说。
男人手不着痕迹习惯性往后把着枪托,杉枝一把逮住他的胳膊,割肉般将药倒了一堆出来,“您是老爷们儿。分量要够够的才管用!”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又吞了剩下的药片。杉枝马上盖紧了瓶盖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无水干涩得很,他咳嗽了声,杉枝伸手热情拍了拍他的背,轻轻柔柔的三下,卸了他的警觉,最后一次瞄准位置,趁着人往外看一个手刀下来,硬生生将人砸晕了过去。
杉枝喊了伙计,谎称是吐晕过去的哥们儿,将人扛回来。闹腾了一番便觉得累得很,将男人身上的枪搜出来藏好,还没来得及验明正身,人沾上床板就倒了。
陈送一推门儿,屋里暗沉沉的,月色照进来,床上一个,地下一个。
退回去看了看位置,没走错,登时心里七上八下,手忙脚乱地点了灯。
望了眼床上睡得香的女人,和地下睡的死的猎物,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往桌上一扔: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是这样对上的。搜来搜去没找到可疑的信件,招呼门外的两人将地上的男子弄了出去绑好。
掏出捂热了的生姜,用身上的小刀片儿削了给她揉肚脐眼儿,揉了个把钟头杉枝转醒了,坐在床上云里雾里地掏出没标签的白色塑料药瓶儿,咕哝道,这药还催眠?
陈送拿过药瓶儿来研究,偏过头赞了一句:“能人原来在咱卫**啊!”
杉枝脖子一僵硬,拍下他的手,正经道“担不起。人没死吧,吃了不少。”
陈送鄙视地斜了她一眼,这不就是手术完了给战士嚼的安眠药片么,便宜了那小子让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就是安眠药片么,陈送挺高兴地将小药瓶塞给她,杉枝神神叨叨地又装起来了,转身回头陈送笑容僵在脸上,心底诡异地腾升出一股无名火儿,顺着目光烧在她身上。
杉枝见他转眼盯着自己,又往外看了看窗户,将被子往头上一蒙,滚到床角嘴里吆喝道:“哎呦,怎么这么难受呢.......”
陈送扯了半天没扯开。咬着牙道:“不会是幺蛾子小药片儿整的吧?”
杉枝身子一僵,露出头,“你晓得了?”
陈送冷着脸瞪着她,眼珠子鼓鼓地要突出来一样,“不晓得。”
杉枝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坐到床边,认错态度绝对诚恳,陈送直直地站在她面前抱着胳膊,“乖乖地讲,那是什么?”
杉枝低头,“就是.......以防万一。你脑袋别走火想岔了。”
“就一条道儿出人命,岔不了。连万一都防上了,对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