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轻湉原本是打算当天回家,给妈妈庆祝完生日以后,第二天赶回海市去继续赶通告。可是突然出了这种事情,庆祝生日只是个由头,叫她回来解决困境是真的。
当天晚上钟芝英在尹轻湉的房间单独和她说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原来罗聪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有小赌的习惯,只不过没出过大事,十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在一线大城市,双职工,把家境过得紧巴巴的,也就和罗聪这种赚多少钱玩掉多少钱的习惯有关系。
最近这几年,罗聪的单位,一个国有的水泥厂,开始搞转制。转成私人承包企业以后,这种四十多五十岁混吃等死的中年男人基本就是职场上要被淘汰的那批人。罗聪没有下岗,但是以前干得好好的销售职位没了,一会调去车间,一会调去办公室打杂,都干不了,天天混日子。
日子过得太无聊之下,年初的时候,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牌友说带出去散心,免费旅游。可是这种免费旅游,往往隐含着巨大陷阱,罗聪被带去中越缅边境的一些非法小赌场。
他在那小赌场里一玩十几天,直到输得眼红,输得身无分,一核账,欠了赌场一百多万。那些人把他关起来,逼他跟家里拿钱,他不肯打电话给钟芝英拿钱,被打得半死。
后来是带他去的那群蛇头,求了个情,把他带回来,条件就是他们帮他还掉赌场的债,但是那笔钱变成了罗聪和蛇头之间的高利贷。罗聪回来以后,借遍了亲戚,东拼西凑折腾了半年,钱没还上,反而越来越多,实在没钱了,就被蛇头派人上门淋红油了。
尹轻湉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早不悔改,早不收敛。你也是傻,什么都听他的,他这个坏习惯十多年了你都不逼他改。事情拖到现在了才说。我能怎么办?这烂摊子我也收拾不了呀!”
钟芝英讲着讲着就哭了:“也不是我不想说,你爸天天催我问你借钱。你还是小孩子,这事和你说什么?你还是学生,我们大人怎么能问你借钱。现在不就是逼得没办法了,家里弄成这样,走出去都被人指指点点,这些都是小事,你妹妹说放学路上有人跟她。这些高利贷越滚越多,又都不是好人……”
尹轻湉一直觉得因为从小亲情缺位的关系,她挺不容易心软的,外表人畜无害,内心寡情淡泊。这一点她和云澹烟不太一样,姐姐是那种,外表冷酷薄情,可是实际上内心柔软,感情丰富的人。
从她对自己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对一个默默无闻想蹭她热度的小虾米三番五次地出手帮助。到后来明明内心警惕她怀有恶意接近她男朋友的目的,云澹烟也愿意在那天晚上在会所里庇护她免遭猥琐男的魔掌。
她说她要自甘堕落,谁让她红她就去找谁出卖自己。云澹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当笑话看,可是她却仍是出手了,只为了教训她,出卖自己这件事不是那么轻轻松松的,而是充满的险恶。
那怕当时云澹烟的内心看不上她,却仍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手庇护她。只为了她不至于真的胡乱卖掉自己。
而她自己则不同了。哪怕是孩子对妈妈天然的渴望,她也是,有也好,没有也可以。冷眼看妈妈罗聪和罗琪之间平庸世俗的家庭生活,她从没有真心想融入的感觉,一切属于那种:我就看着,你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