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厌火国国都锦邑城,此时桃花盛放,百鸟齐鸣,城内亭台水榭,错落街市一片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歌舞坊间,莺歌燕舞,曲声悠扬。湛蓝的湖水上几只仙鹤从北方飞来一略而过,长长的鹤腿波动湖面,漾起一片涟漪,引得湖上桥头的过客一阵惊呼,啧啧称奇。飞鹤一路飞翔,不停的盘旋在锦邑王城上方,最后直直的冲着风栖宫飞去。
身着朝服的南宫启,开门见到仙鹤停歇在宫殿的上方,朝着殿门口的丫鬟吩咐了几句,然后朝着大殿走去。身旁的常公公见状,一路跟在身后,一脸笑意“仙鹤降临,王后临盆在即,此乃祥兆啊!”南宫启,听闻边走边一阵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天降祥和,孤王必得爱女!”
大殿之上,武百官已经队列整齐,见南宫启进殿,纷纷躬下腰身“恭迎大王上朝!”,武百官的声音响起,南宫启在王座上笔直的坐下“各位爱卿可有事要奏?”南宫启难掩欣喜,皇后有苏雪眼看临盆在即,太医说就在这两日。想到自己与王后相伴二十五载,如今终于要有了属于他们的骨肉,他想早日回宫陪伴。
殿下,一身红色朝服的廖准上前两步,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天威国国君,派使者来见。”
“何事?”
“天威国派使者,送来珠宝十车,以及……以及狐皮一张,说是……说是献与皇后,并预祝国君诸事顺遂,喜得麟儿!”说完,廖准急忙诚惶诚恐的匍匐跪于地面,殿内朝臣听闻此言无不满面骇然,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传闻当今的皇后与狐族有说不清的渊源,但其中具体缘由,只有当今的大王清楚。
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南宫启,听后并没有着急表态,但是皱起的眉头已经却显露出他的担忧“将那张狐皮拿上来!”他阴沉的声音说道。
随着一张乌黑光亮的皮毛呈现在眼前,南宫启脑中一片眩晕,踉跄的站起身来,常公公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廖准,余光从那张偌大的狐皮上扫过,接着说道“大王,月前,天威国国君派王七子带银甲军十万,南灭有苏,此番送来珠宝狐皮,臣下以为意在震慑!”
南宫启将将定立好身形,颤抖着声音响起,那声音似有意味不明的悲痛“爱卿以为,眼下我国应当如何?”
廖准抬起头说道“天威国国君,将自己比作天之子,更是效仿古龙国,大肆建造殿宇,臣料定不出一年定会称帝!而有苏立身于古龙,天威,厌火,神武四国中央,虽说距离我厌火更近一些,但是各国之间的通商要道尽在有苏,此番有苏覆灭,天威国雄争天下之心昭然若揭。”廖准顿了顿,看着南宫启稍带凝重的面容,又道“但是臣下觉得,目前大王不必过于忧心,天威送礼,已经说明他们暂时不想大动兵戈。有苏虽是部落,但是也是一块硬骨头,此战事一过,天威国国力一定大大受挫。他既示好,我们不如也以礼还之,以表诚意。何况天威之上还有古龙压制,臣有可靠消息,古龙国君命其进贡美女八百余人,都是有苏氏的子民,他已无力抗衡,需要休养生息,只得从命,而且一月前战事一结束,就已经安排善止,前往古龙朝贡!”
“唉,爱卿此言确有道理,既然如此,向天威国还礼之事,就由你来安排吧!此外,我国也要借这个机会休养生息,南边的水患一直没有有效的方法解决,始终是孤王的一桩心事,命你和其他大臣一起广纳贤士,寻找根治水患之法!”
“是”廖准领命退下。
满殿武大臣都退下后,南宫启默默的看着殿中央呈上来的狐皮,难掩悲痛之色“韩黔!”“奴才在”韩公公担心的看着扶着案站着的南宫启。
“传旨,命礼部朱纪元在厌火国西北交界处建一座陵园,冠名以……冠名以……有苏氏族长有苏信!注意,此事!保密!”南宫启一记重拳打落,案的桌角破碎,木屑碎落一地。
“是”
南宫启身后的屏风后,一个婢女听完南宫启和韩公公的对话后,悄悄溜过殿门,疾步朝后宫的斓月殿走去。
凤栖宫
宫殿前的百花开的正好,翩翩起舞的彩蝶游离在花间,两个婢女言笑晏晏的修剪着一株娇艳欲滴的牡丹。其中一个婢女笑着说道“老人家常说:花期天下,好梦正酣,你瞧,这牡丹开的这样好,这次皇后娘娘定然能得偿所愿,喜得爱女!”“不要胡说,皇后娘娘一定会生个小皇子才对!”另一个婢女娇嗔的责怪到。
即将临盆的有苏雪恍惚间好像听见了花期的名字,推开殿门走了出来。看向正在修剪花枝的婢女,自嘲的摇摇头,原来是自己听错了。向来收到长兄的家,长兄的家里都会提到花期,不是长高了,就是懂事了,可见长兄对花期的喜爱!记得上一次收到长兄信的时候,中提及花期成年在即,不知道自己这位小侄女会觉醒怎样的灵力?“鹊羽?上一次长兄的家是什么时候到的?”名唤鹊羽的婢女听到,赶忙来到有苏雪跟前“已经有约摸一个月了。”另外一个婢女,也放下了剪刀,赶忙走了过来“哎呀,皇后娘娘,你怎么出来了!太医交待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没事的,燕语,总在屋子里面呆着怪闷的,对了,月前我让你通传珍宝鉴制一支喜上眉梢的玉钗,制好了没有?”有苏雪说完,面上略有乏力的笑笑。
“鹊羽,快将那边的软凳拿来”燕语吩咐着,扶着有苏雪到软凳上坐下,然后说道“这钗呀,已经制好了,而且按照王后的吩咐还雕刻了‘花期’两个字,奴婢知道,王后是想将这钗送给自己的侄女!对不对?”
“哎呀,妹妹大喜呀!”燕语的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风铃一样的笑声传来,斓月殿的钟离婵从殿门外走来,只见她步伐走的虽急,却急中带稳,摇曳生姿,十分好看!
“她怎么来了,切……”燕语不屑的努努嘴,有苏雪急忙轻声怒斥了一声“燕语”很怕燕语说的话被钟离婵听去。有苏雪自己也很纳闷她怎么会来,她向来对自己不喜。自从她和自己一同嫁给大王,向来不屑于亲自来拜见自己这个比她小七岁的王后,有苏雪有礼的上前招待“姐姐客气了,不知姐姐今日会过来,也没有准备好茶招待”
“嗨,这不是妹妹快要临盆了吗,我来看看妹妹这里缺什么,好让下人也跟着张罗准备起来!”钟离婵热情的牵起有苏雪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有苏雪也微微笑到“劳姐姐挂心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嗨,我也是瞎操心了,妹妹这里自然是什么都准备齐全的!即使是有,自然也是锦上添花才对。”钟离婵说着扶着有苏雪坐下“诶?妹妹听说了吗?天威国最近打了胜仗了,说是一月前灭了一个什么有苏氏的部落,还进献了一张耀黑色的狐狸皮毛呢!诶?那张狐皮有三尺有余那,妹妹你又临盆在即,正好可以拿来抵御风寒啊!”
“你说什么!啊!”有苏雪突然站起身,腹下传来剧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钟离婵。
“就是有苏氏灭了,缴来了一大堆狐狸皮毛呀,哎呀,姐姐帮你看了,那狐狸皮真的是成色上上好!哎呀,你怎么了,妹妹可是要生了!”钟离婵看着王后大口地喘着粗气,手笼着肚子,艰难的蹲下,也跟着面上迅速表现出一片担忧之色。
“哎呀,羊水破了,王后要生了!”鹊羽大声的喊道,燕语见状急忙喊人传太医,并吩咐宫人前去禀告大王,而有苏雪此时还沉侵在钟离婵先前的话语中,脑海中犹如五雷轰顶,瞬间腹内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整个凤栖宫瞬间忙碌了起来!
而除了钟离婵没有人注意到,王后额间的冰凌花微微闪动!看着返回殿内的王后,钟离婵的面上露出一阵嘲讽,先前还一片担忧的神情迅速被得意的笑容所覆盖!
————
这是哪里?我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周围漆黑一片,“娘娘生了,是个死胎!”一个女子的惊呼在我的耳边响起,谁呢,是谁在说话!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的脑海中变得一片清明,仿佛拨开了十几年缭绕在脑中的迷雾!我是有苏花期!随着我的想起,周围的光景迅速风云变幻,一会是血色夕阳下的城郭,一会是有苏氏皇城旧址的断壁残垣!到处都充斥着血的味道!都死了,都死了!我颓废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想要张嘴呐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一个英俊却满脸溅满狐族人献血的男子出现在前方,我一眼认出了他,那是百里长戈!我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拼命的朝前方追去,却怎么也追不上!“速去贴榜招医,能救下王后和公主者重重有赏!”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脑海的上方虚无缥缈的穿来。
谁,到底是谁在说话!我跟着声音快速的向前跑追去,一道宫门出现在我面前,我大着胆子推开,一个黑发玄服的老人站立在我面前,看着他那张和百里长戈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我很快想起了他的名字“是你,百里极!”
百里极听到我说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盯着我,目光中一片惊悚。“为什么!为什么杀我父兄!为什么杀我子侄亲友!为什么屠我全族!为什么恩将仇报!为什么!为什么!”我奋力的扑向他,双手掐在他的脖颈上,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在暴增!掐着他的双手,在我的愤怒下,变成了一双狐狸的利爪,当我反应过来时,我不可置信的松开手,仔细审视自己的双手!它又变得完好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来吧,回来吧……”这一次我听到了一个略微苍劲有力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我的前方出现了点点烛光,我朝着烛光的方向走去,又一扇大门出现在我的眼前!大门异常沉重,我努力的推开,一片白光袭来,刺的我睁不开眼睛!
“小公主终于醒了!”随着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我努力的睁开眼睛,一个虚白胡子,仙风道骨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还沉浸在亡国灭族之恨中无法自拔,或许是这场悲伤过于沉痛,一时间百感再次袭来,我却疲惫的感到麻木,眼神空洞的盯着这个老人,五内俱伤!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怎么不会哭?”一个声音威严的声音问到,老人捋了捋稍白的胡须“悲哉,悲哉”说着他抬起手在我的额间结了一个印!我能感觉到额间一朵红艳艳的冰凌花印记迅速消失不见!
他的嘴中念叨着“唯有忘记,你才能活下去!”
不,不,不!我不要忘记,我死命的摇头,这样的国仇家恨,要我怎样忘记?我挣扎起来,胳膊不断的挥动,随着一段段记忆在我的脑海里消失,我不甘心的抗议,终于忍不住让多日来积攒的情绪瞬间爆发“哇哇哇……”,随着我一阵嘹亮的哭声响起,满屋子的人都跟着开心起来,而我则我再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从神武国昼夜不停赶到厌火国的东方锏,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和身边的一个小道童一齐领了大王的赏赐退出殿外,那小道童约莫五岁的年纪,退出去前,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质地古朴,通身紫色的镯子送到小公主面前,告知大王“此镯乃为上古神玉打造,希望公主佩戴,可保身体康健!”,东方锏退出殿门的那一刻,余光微微扫过床上躺着的王后,没有人注意到她额间一朵冰凌花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然后虚幻的散在空中,消失不见,东方锏叹息的摇了摇头。
师徒二人退出殿外后,东方锏目光担忧的望着满天星斗,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身旁的道童看见,问道“师傅,是在为苏王后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