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夜将长刀掷出的同时,纪默已经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仿佛一团阴影将夜笼罩,紧接着就是狠狠一拳挥出。
夜还保持着掷刀的姿势,根本来不及闪躲,只来得及将自己还算完好的那只手臂收回来挡在自己面前,紧接着便被纪默一拳击中。
“呯~”
一声闷响,夜像一只大鸟一样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的时候甚至还弹了两下才最终停下来。
“呼~呼~”纪默没有进行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喘着粗气,之前夜那连绵不绝的攻击也消耗了他的绝大部分体力,只不过夜作为进攻的一方,消耗的体力更多罢了。
“咳···咳咳···”像是滚葫芦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夜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不时有鲜血伴随着咳嗽声从他嘴里喷出。
“应该,是我赢了吧。”纪默捂着肩膀走到夜的旁边问道。
刚刚的动作幅度太大,似乎将封穴的效果又削弱了一些。
“咳咳···是的,你赢了。”夜平静的躺在那里,任由嘴中喷出的鲜血沿着自己的脖颈肆意流淌,他的那只手在刚刚纪默的那一拳下也光荣下岗,整个手臂呈现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甚至有些许森白的骨刺刺出皮肤。
夜之前活动肌肉的那种方法虽然可以使其在出手的同一时间就保持在巅峰状态,但是同样也会极快的消耗他的体力,刚刚掷出长刀为唐坤拦下致命一击已经是用尽了他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了,更不要说自己现在双臂尽断,就更加不可能是旁边这个男人的对手了。
“夜!你到底在干什么!躺在地上干什么?赶紧给我站起来啊?你个没用的东西,刚刚老子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纪默刚想说什么,但是就被二楼唐坤那尖锐的声音打断。
刚刚纪默的那把断刃几乎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虽然最后被夜掷出的飞刀所救,但唐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夜本身就是来保护自己的,救自己不是应该做的事情么?反而夜让自己险些丧命在老刘的刀下,还应该给他冠上一个失职的帽子。
“哎呀~”纪默揉了揉脑袋,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烦过一个男人···额···女人···嗯···人妖吧。
“你是怎么想的来保护这么一个脑瘫呢?”纪默看着躺在地上的夜问道。
躺在地上的夜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命令。”
“切,”纪默翻了个白眼,接着问道:“外面什么情况你知道么?”
“大概知道。”
“那八方会内部,每天都在发生什么,你又清楚么?”
“清楚。”
“那你还在这里保护这些人?”
“······”
夜沉默着没有说话,纪默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走到不远处捡起之前弹开的一只飞镖,在手里掂了掂,转身再度回到了夜的身边。
他明白夜的心里在想什么,也就没有再在刚才的那个问题上继续追问,事情本身的正确与否对于夜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听从的只有立场,还有命令。
他或许是一个好的死士或者手下,但他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忍者或者武士。
“那么你还有什么遗言么?”纪默将冰冷的飞镖刃贴在夜的脖子上问道,这也算是他给与这个让自己头一次感受到如此压力的对手的最后的尊重。
听到纪默的话,夜刚想摇头,但就在他即将动作的时候,一些断断续续,或清晰,或模糊的记忆突然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好陌生。
他记不起这段记忆里出现的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但又好熟悉。
他隐约记得这段记忆里每一张脸,那些淳朴的村民,那些亲切的叔叔婶婶,村子门口的大道旁总是盛开着的樱花树···还有,还有···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为年少的自己收拾各种烂摊子的···她。
“夜,你又偷跑出去玩了,你看弄得一身脏,快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
“才不要你管哩!”浑身脏兮兮的少年猛地跑开,还不忘回头做一个鬼脸。
“你可要想好哦,你这么脏回去,是要挨你妈妈骂的。”少女叉着腰,冲着少年喊道。
“····你就会拿我妈来压我!”少年撅着嘴,还是回到了少女身旁,脱下身上的衣服递了过去。
“你说你老管我干什么?”
少女在水池边揉搓衣服的手不停,偏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眯眯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天上的万千星辰:“不知道哎····或许是因为喜欢你吧?”
后来再大一点的少年跟着自己的师傅离开了山村,去往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修炼,为了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好能好好的保护村子里的村民。
“夜,我知道你训练辛苦,你看,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烤地瓜,你看,还热着呢!”一个隆冬的大雪天,少女不知经历的多少艰难险阻找到了夜练功的地方,冻得通红的小手拉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两个包的里三层外三层,但还冒着热气的烤地瓜。
在那个小山村里,地瓜可是个稀罕物,少年盯着地瓜吞咽了好几口口水,但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将少女赶走,因为师傅告诉他,修炼的时候除了规定的食物意外,不允许再进食其他东西。
不过少女依然没有放弃,依然时不时的就来给夜送一些吃的穿的用的,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来了呢?
好像是夜上山跟师傅习武的第三个年头吧,一伙山贼袭击了那个村子,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一并消失在那场大火里面了。
当夜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昔日美丽的村庄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在一片废墟之下,夜发现了她衣衫不整的尸体,以及不远处被保护的完完整整的,将要给他送去的换洗的衣物。
“我没有遗言。”现实里,双臂尽断的夜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到飞镖的锋刃割开自己的喉咙,鲜血不断涌出。
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恍惚之间,那道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转过身,是那张太久太久没有见到的熟悉的脸。
“我···我忘记了你的名字。”夜喃喃的说着。
面前的少女微笑着摇了摇头,走过来轻轻的牵起了他的断手,在上面用手指写着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夜看着少女在自己手心写的字,一颗泪珠缓缓从眼角滑落。
“你的名字···叫···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