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可笑,这三年,陈琇住在这纹禾院,吃着潮湿和蚊虫的苦,却好像从来都没来此处赏过景。
被草草圈住了,她就当真一动也不动,丝毫不敢迈出圈子半步。
又热又闷的尚嬷嬷却没有赏景的心情,满心燥热的她,眼神不住的落在盯着陈琇看。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畔风来暗香满,尚嬷嬷一时都分不清这是荷花飘过来的香气,还是陈琇身上送过来的。
看着这样的陈琇,尚嬷嬷刚开始都想不通,她们大姑娘为何要将这样一个姿容绝盛的庶女接到身边。
这不是嫌日子过的太安稳,存心给自己添堵吗?
直到府上说四姑娘是个‘疯子’。
敛霜又道必定得保证‘疯了’的四姑娘进府。
讲真的,这几日看着陈琇的尚嬷嬷,她腰弯的越低,越是看着陈琇清浅的神色。
她就越忍不住开始想象将陈琇亲手浸在水中,看着她不断挣扎的模样了。
陈琇的脑后没长眼,可她身边还有三双眼睛。
陆娆虚虚的坐在陈琇的肩膀上,正对上尚嬷嬷直勾勾的眼神,:“琇琇,这老嬷嬷怕是恨不得用眼睛将你扔进这湖里了,更恨不得亲手撕了你。”
“啧啧,是有点邪门。”
细娘围着陈琇转了几圈,:“这老嬷嬷也罢了,横竖年老体衰,又少了个物件,到底不能对你做什么。”
“可外头那些个揣着色胆的野狗恨不得也撕碎你,琇琇你可撑不住。”
觑着陈琇的脸色,细娘看向了林嬷嬷,:“如今我也不愿意直接上到|琇琇的身上控制她做这些事,嬷嬷,你有没有什么好些法子?”
林嬷嬷:
“让我想想。”
时间越靠近八月,如之前那般露面的贵女已经没有了。
整个京城重又安静了下来,但这安静就像是堵在火山口的沉寂。
新的联姻关系即将重新展开,而圣上,也必定是要选新人入宫的。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相互牵连着。
旧人辗转反侧,新人则揣着青云志,跃跃欲试。
八月十日。
选秀那日秀女们需要穿的衣裙,已有内侍送去了各个秀女的府上或是临时歇脚下榻之处。
毕竟虽说参选的秀女家中都有亲眷为官,可六品小官家的嫡女怎能比的过簪缨世家?
大雍朝的选秀无意在此处生出难堪的事端,索性规定了统一的衣裳首饰。
很快,就来到了秀女入宫的前一天。
这一天,许多府上有待选秀女的人家,少有能安稳入睡的。
这其中,有舍不得女儿,说着说着就泪眼婆娑的,也有谆谆教导要女儿在宫中谨慎行事的
而陈府,此刻正堂的烛火也亮着。
陈玉盈笃定陈琇是装疯,又有嬷嬷反复教导,宫里也打好了招呼,所以她半点也不担心。
而陈府则相信靖郡王府既然一定要陈琇参选秀女的情况下,陈玉岚绝对不会瞒着陈琇的疯病。
那靖郡王府如此行事就一定是做足了准备,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倒也没怎么太担心。
于是,一个明面上是个‘疯子’的陈琇,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混进了选秀的队伍里。
再度对着坐在下首,无动于衷,甚至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陈琇,开口才叮嘱了几句后的刘氏,实在是挤不出那个不舍的眼泪。
一个‘疯子’哪来的感知心?
甚至陈琇都不是前途未知,或者抱着青云志去搏的,她的路也早定好了。
顺顺利利的进郡王府,郡王恩施雨露,努力生个儿子,然后病逝。
在刘氏看来,她和陈琇往后或许一辈子都不再见。
就算见,陈琇也是在她的岚儿手下讨生活,照样必须对她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行礼。
更何况,前些日子刘氏没少为着陈琇的事悬着心吃气,她巴不得把这碍眼的搅事精早早的送出去。
想到这的刘氏索性不装了,端起手边的茶喝了起来。
陈谦看着刘氏的模样,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随后他看着陈琇,:“琇姐儿,明日进宫,一切只听宫里嬷嬷的话。”
“等过个十日参加完殿选,你就能回来了,你乖乖听话,回来就能吃你喜欢的蜜枣糕了。”
被陈谦温声安抚的陈琇却一点也不觉得慰藉。
她和这府上的其他人一如既往的是相看两厌,可她对陈谦,则是真正的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