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凌晨,一辆马车停在了城郊别庄外。 谢淼先一步下车,转过身子伸手去扶李婉,常随也在车辕上搭把手。 一路上车厢内都没人没说话,各有心事。 早先还在夏洄坊的时候,谢淼去接李婉回城郊别庄。 “你和夭夭,你们……?”李婉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谢淼已经和司马绯换回来了。 谢淼紧了紧扶母亲的手,“我送您回去。” 见儿子隐约蹙起的眉峰,李婉没再多问,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 互换身子这事儿在她看来已经够奇异的了,更何况亲身经历的儿子呢?淼儿的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她不应该在这时候给他添乱。 李婉:“走吧,我们回家。” 一行人走进城郊别庄。 秦菡带人迎了出来,姗姗来迟,施施然行礼,“公子回来了。” 谢淼冷淡地对着她微微颔首。 秦菡收到这个眼神一愣,隐约发现了什么,默默走到李婉身边扶起她,“我带夫人回去休息。” “恩。”谢淼朝李婉拱起手,“母亲,您好好休息。” 李婉回了谢淼一个知晓了的眼神,然后握住秦菡扶着自己的手,“有劳你了。” “夫人?”秦菡疑惑地望去。 李婉的眼神清明,笑容温和。 秦菡忍不住红了眼眶,“夫人……您好了?” 李婉含笑点点头,“这几年辛苦你了。” 秦菡心中激动,却很快克制住了情绪,“我扶您回去休息。” 见夫人离去,常随终于憋不住了,推了推刚刚回来的留风,低声问道:“今天晚上在夏洄坊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这一路上公子的面色有多吓人,夫人看起来也怪怪的,我连话都不敢讲半句……” 留风一脸凝重,没吭声。 谢淼抬步走了起来。 公子没有吩咐他们退下休息,常随和留风自觉跟到了他身后。 三人来到会客厅,谢淼停住步子,“留风,你再去一趟春昭园探探情况。” “是。”留风应声离去。 还在夏洄坊的时候,他们离去的半个时辰前,常随瞄到公子亲自将四公主抱上另外一辆马车,当时她的双眼还是紧闭着的。 公子是因为担心四公主才这样的? “公子,王大夫还在庄上,可需要属下去请他走一趟春昭园?” 谢淼转过身来,静静地睨着常随。 常随被看得背脊发麻,“公……公子,可是常随又做错了什么?” 没道理啊,之前公子让他偷偷将暗部们都收回来,他立马通知下去了。线人来报,暗部们撤退地很顺利,虽然碰上了几个尾巴,最后都甩开了,这次也没有暴露任何一名线人…… 谢淼淡然道:“不必劳烦王大夫,先等留风带消息回来吧。” 公子的表情过于严肃,唬地常随僵硬地拱起手,“是。” 城郊别庄和春昭园离得不远,加上留风的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摸到了园内的梨树林中。他避着人四处排查,探着司马绯的住处。 一枚暗器朝他脸边飞了过来,留风侧身堪堪躲开,下意识朝树上望去,果真看到个熟悉的人影。 留风抱起拳,“夕娘……夕芸姑娘,是我。” 夕芸可不兴和他套近乎,捏着一片树叶冷冷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家公子担心四公主的情况,命我来看看。” 夕芸的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的神情,“有劳谢公子费心,我家公主已经醒了,现在并无大碍。” 留风听了这个消息后真心高兴,扬起了眉眼,“醒了就好,无碍就好。” 夕芸嗫嚅了几下唇,似是还有话想说。 留风再次抱起拳,“既然得了准信,那我就回去向公子复命了。” 夕芸将手抬起想去拦,奈何留风动作太快,她‘等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夕芸长长叹了口气。 公主醒是醒了,确实也无大碍,可是…… “公主,您真的全都不记得了吗?” 另一边,晓芸眨巴着圆圆的眸子,双手撑着下巴,坐在司马绯的对面。 小半个时辰前,她进屋查看情况。公主醒了,正坐在床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公主转过脸来时,那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吓了晓芸一大跳。 <
> 谢家十三郎才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呢,原来夕芸说的没错,公主这次醒过来后就会换回来了。 晓芸开心地凑了过去,被司马绯一把抱住了腰身。 小丫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公主……您回来了。” 司马绯庆幸晓芸没有死,正埋在小丫头怀里感慨,听了这话抬起脸,“什么回来了?对了……你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吗?” 晓芸听不懂,“啊?” “我们两人不是在梨苑后院喝了毒茶吗?是梅姨及时赶回来了?”司马绯的身子自小被殷梨用百草养着,百毒不侵,大部分具有功效的草药在她身上都发不了药力。 能伤她的只有经过巫者精心调制的巫毒,当时那壶茶中定是掺了十分致命的巫毒才能将她也给瞬间毒倒。 在那种情况下,只有传承了殷梨全部巫医衣钵的梅芷有机会救回她们。 晓芸更加听不懂了,“公主……您在说什么呢?”她担忧地盯着自家主子,伸手覆上了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也不烫呀……” 小丫头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司马绯意识到了什么。她每次头疾犯得严重了就会失忆,或许她和晓芸被救后经历了一些事情,只不过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司马绯眸光一闪,再次打量了一遍室内的装潢,“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春昭园内您的住所呀。”小丫头拍了拍脑袋,“哦,对对对。您和谢公子才刚换回来,应该是第一次见这个房间。” “换回来?”司马绯抓到了字眼。还是和谢公子换回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马绯翻身下床拿起外衫披上,“你过来,同我好好聊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 晓芸屁颠屁颠地跟着主子坐到了圆桌旁,“那我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比较好?” 司马绯一楞,莫名其妙地看着小丫头,“就我俩喝了毒茶被救后。” 晓芸更加觉得莫名其妙,顿时苦了脸,“可是我俩没喝毒茶呀!” 司马绯还想再问,谈话被突然打断。 “夭夭。” 是梅芷推门进来了,身边还跟了夕芸。 “梅姐姐?”司马绯眸光一亮,“你来得正好,晓芸这丫头总说些奇怪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她又看向夕芸,“你也来了?”她冲着两人愉快地招起手,“你俩都过来坐,一起聊聊。” 夕芸见到清醒的司马绯,一向冷情的脸上难得有了些暖色,“公主醒了。” 梅芷侧过脸低声说道:“城郊别庄那边可能会派人过来,你去吧。” 夕芸会意,朝司马绯行了一礼后闪身去了梨树园。 司马绯不解,“梅姐姐,你让夕芸做什么去了?” 梅芷也坐来了圆桌旁,开门见山,“夭夭,今年是桑启二十四年。” 司马绯闻言垂下眼睫喃喃复述,“桑启二十四年……”她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桑启二十四年?” 梅芷温和地点了点头,“夫人之前告诉过我,你会从桑启二十五年回来,回到死时的一年前。”这夫人自然指的是司马绯的娘亲殷梨,她以前经常预言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目前为止从来没有错过一次。 晓芸左看看司马绯,右看看梅芷,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颇为震撼。 “那……”司马绯深知娘亲的预言能力,皱着眉去消化这个信息,“我现在是刚回来?” 梅芷眸中暗光一闪,没答这个问题,“你需要在接下来的一年内改变死局,否则一年后……”她径直凝向司马绯,“还是会死。” 晓芸听懂了这句话,怪叫地拍桌子站了起来,“不行!公主怎么能死呢?” 司马绯显得冷静许多,抬手示意小丫头赶紧坐下别闹。 晓芸乖顺地坐下。 “娘亲还说了什么?”司马绯拧起眉。改变死局吗?第一步肯定是找到杀害她的是谁,娘亲是否提前预知了凶手是谁? “夫人说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摸索,我们只能从旁协助。” “至少要告诉我现在的处境吧?”司马绯抬起眸,“你刚才避开了我的问题。” 她笃定道:“我现在并不是刚刚重生。” 司马绯视线扫向四周,“这陌生的房间就是最好的证据,一年前我根本就没来过这,我们三人也没聚在这里夜谈过。” 梅芷嘴角勾起笑,“夭夭果然聪明。” “所以我重生已经有段时间了,为什么会缺了
这段记忆?娘亲说头疾和失忆是过度使用催眠术的反噬,所以我这几天用过催眠术了?” 梅芷如实答道:“未曾用过。” “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还会失忆?” 梅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晓芸想到了什么,“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和谢……” 梅芷抬手丢了颗药进小丫头的嘴里。 晓芸顿时发不出声了,她一连‘啊’了几声,却只做出了个口型。 “夫人说了,一切顺其自然,全看你自己的选择,我们在边上看着即可。”说完这话,梅芷瞅了晓芸一眼,希望小丫头能明白这话的深意,换来的却是满脸的疑惑。 梅芷叹了口气,“夭夭,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带晓芸出去给你熬点宁神茶。” 有些话她还是得明着同晓芸和夕芸说开,免得她们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