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老大是开赌场进去的,这在囚牢是人人皆知的事。 可有一回他偷偷告诉我,他和我有一样的经历,他也是被陷害进来的。 他说,赌场、放贷只是和外人搞搞外快而已,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家会所的老板。 也就是我目前正准备应聘的这家富皇会所。 富皇共有三个股东。 最大的是副老大,有60%的股权。 第二位叫乌鸦,是这里面最心狠手辣、最能打、也是当初副老大提拔出来镇场子的股东。 据说此人在杭城有个帮派,成员上千名,是各种三教九流的混混,毫不夸张的说,富皇会所闹出来的事,他乌鸦一句话就能摆平掉,享有25%的股权。 还有一个股东叫海哥,是大资金投进来的,平时不咋来会所,唯有每个季度分红的时候,他才会出现一次。 而陷害副老大的,毋庸置疑,就是这个位高权重、野心颇足的乌鸦。 这家伙私底下经常和人吐槽,他干最多的活、最危险的事,拿到的钱却没有一个每天到处玩玩的副老大多。 于是,他勾结其他会所的老板,先是将生意转移到别人那儿,又悄悄的在会所吃私账,不知道贪污掉多少钱,这些副老大都心知肚明,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他不能挑明了说。 直到一天,乌鸦找上门来,说是东城郊区有个新盘口可以接,能直接上任坐庄,每天保底几百万入账。 副老大将信将疑,犹豫着接盘赌场,没想到…… 仅仅几天,他果真就尝到了赚快钱的甜头! 每天办公室泡泡妞,就有两三百万的纯收入到账。 要知道,富皇会所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两百多万啊。 于是,他对赌场的生意彻底上瘾,连会所都懒得去了,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扩大营收,怎么找来更多有钱的赌徒。 只要再干个几个月,赚到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他把富皇会所送给乌鸦都行。 结果这念头刚落,一堆公安竟破门而来,将他的赌场抓个现着。 举报人,赫然是乌鸦! 我当时想,副老大真是傻,赌场快钱真那么容易赚,乌鸦干嘛不自己赚,会舍得把这么大的商机让出来? 他要是有这么大的格局,也不会在会所做出吃私账的事。 副老大说,人都有翻跟头的时候,这次他吃亏,他认了,不过……乌鸦若想借此机会将他的富皇吞掉也没这么容易,他进看守所前,就将此事的原委告诉海哥,让海哥暂时代管他的那部分股权。 我说既然有海哥坐镇,还要我去干什么? 他说,海哥就是个正经商人,气魄和格局虽有,手段却不够狠,碰上乌鸦这种无赖的混混头,对付起来肯定不容易,要是哪天乌鸦发疯,找几个人把海哥一绑,可能他跟海哥的股份都得交出去,因此,趁现在判决没下来,自己说话还有些份量,让我尽可能的辅佐海哥。 我说你靠我那岂不是完了?我既没有气魄、格局,也没有够狠的手段,辅佐海哥……我特么拿啥辅佐?在精神上给他加油打气吗? 副老大当时就扇我一耳光,说囚牢里每个人都教会我那么多本事,我也学的七七八八,要是我的思维跟不上现有的能力,还停留在这个年纪、停留在过去,出来也只会是个废物,干脆也别去找刘月报仇,去了也是丢人现眼、自取其辱,老老实实当个窝囊废不行吗? “唉,海哥股份比乌鸦少,人也没人家多,我要是在明面上直接跟他混,怕是真要三天饿九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思绪渐渐拉回现实,我盯着金灿灿的‘富皇会所’牌匾,陷入沉思。 我觉得此事不能完全按副老大说的去做。 虽说我确实在囚牢里学会很多,但…… 目前都是理论、都是纸上谈兵啊,没用出来谁知道好不好使? 人可以自信,但不能迷之自信! 过分自信就是自大,自大就是自掘坟墓。 我可不想还没找陈美玲、刘月他们报仇,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何况再仔细想想,就算我主动找到海哥,自曝与副老大的关系和委托,人家看我就是个十七岁的毛孩子,会信吗? 要是他蛮不在乎,这个消息又被透露出去,以乌鸦的性格会放过我?他不敢轻易搞海哥,搞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我决定还是先隐藏着,以职员的身份混进会所,先熟悉熟悉各部门的情况,顺便……我还要在最短时间内选择站线。 但不是站在海哥那边,而是乌鸦这边,没错……我的辅佐思路就是当个卧底,在乌鸦身边当一颗看不见的定时炸弹。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我连海哥都不去接触,谁能想到我会是副老大的人? 啧啧,我踏马真是聪明啊! 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决定,在将来的一天也差点把我害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我径直来到人事部应聘,结果人家一看我还没成年,表示不能要。 这可把我急坏了。 要是连职员都当不成,何谈后面的计划? 我愣在那,正想着措辞。 一个戴金丝边眼睛的主任忽然问我怎么小小年纪不去读? 我只得无奈的说,我犯了事,刚从看守所里出来,已经没法读啦。 “啥?你从里边出来的?”主任上下瞪着我看半天,“你犯的什么事?” 那我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我说我是打伤了人,家里赔了不少钱,现在我急需一份工作赚钱,替家里人还债,总之就是装可怜,跟他们胡吊扯。 孰知主任一听这话,一把拉住我的手说:“行,你明天就来上班吧,我们会所就需要你这种人才!” “呃……”我嘴角一抽,心想这都行? 随后,我被人事部的小姐姐带着去认宿舍,还发给我两套安保人员的制服,只是……这制服有股说不出的汗臭味,应该是别人穿完不要的。 一路上,小姐姐提醒我说,想在这儿混得开,做人就得狠,要是怕事怕死,只会吃很大的亏,而像我这样的年轻刺头,一个月里他们会所要来不少,最终却没有几个能坚持下来的。 我说为什么?难道这里每天有人打架?还是工作太累? 她只是笑笑,没多给我解释,指着一张下铺说:“喏,这是你的铺位,洗漱用品啥的自己出去买,会所后门就有小卖部,明天上班先到二楼集合,会有人带你的。” 我看着杂乱且臭烘烘的宿舍,心想住这儿的人都特么是乞丐德行吧?垃圾满地扔,臭袜子还乱塞,就连我那个床铺上都堆着不少杂物和烟头……更可恶的是,我还看到几个用过的气球,真恶心! 等我把床铺收拾完,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 奇怪的是,秋雅到现在都没回我信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我本想发个消息问问,结果字打出来一半又全删个精光,唉,还是等她回我再说吧。 随后的时间,我跑到小卖部吃了桶泡面,将洗漱用品采购齐,想了想,又买了包红利群,一个人坐在马路边津津有味的抽起来,还别说,这味道简直要比雄狮不知道香多少。 而也就在这时,秋雅回消息了。 她说她今天在搞校庆活动,作为主持人,她一直没空玩手机,现在才空下来。 我赶紧说没事,我也刚找到工作,现在才得空休息。 她问我找什么工作,我说会所保安。 她说也行,先找个工作赚点钱,来年再补考,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隔着屏幕,我一阵苦笑。 现在的我哪还能回到一个正常大学生的正轨? 我说到时候再说吧。 这晚,我俩聊的不少,不过话题大多围绕着我在看守所里过的怎么样,以及她在大学里的所见所闻。 我能感觉到,秋雅对我还是有一股热情。 她并没有因为我进过看守所而觉得嫌弃。 反倒是我……觉得自己这种人,不论是什么都已渐渐跟不上她。 家庭也是,学历也是,可能以后的人生高度也是。 一直聊到半夜两点多。 随着和秋雅互道晚安,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 宿舍里已经有人在了。 灯是亮着的。 我推开门,就看见里边烟雾缭绕的。 有四五个人抽着烟,打着牌,大吼大叫,吵得耳膜都难受死。 我对这种环境实在有些排斥。 但没办法……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回到自己的铺位。 哪想到我踏马出去一趟回来,床上居然又被扔了十多个烟头,人事部刚发给我的被褥居然被烫出几十个黑洞,掀开它,底下垫的还踏马一股骚味,有人在我床上撒尿了?! 那几个打牌的人朝我看过来,一阵冷笑。 “新来的,谁让你把我们的东西搬下来的?我劝你半小时内,那张床原来什么样,你就给我恢复到什么样!不然老子给你头打歪!” 听到这话,我气得紧绷牙齿,拳头攥紧,愤怒油然而生。 踏马的,这几个畜生,老子第一天来就这么搞针对是吧? 老子在家受陈美玲欺负,在学校受刘月欺负,出来打工还踏马受你们欺负? 我当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