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脖间,伤口已然痊愈,一点疤都没留。
爱的凭证消失了,但看絮儿的眼神依然沾满柔情蜜意。
没看多会儿,纱帐里传来几声咳嗽。
李赟走到床沿,温声道:“你可好些了?三哥看你来了。”
纱帐内伸出一只瘦白大手,颤巍巍地抖。李赟忙去握住那只手,端的是兄弟情深。
看得絮儿目瞪口呆,他们入戏可真快,她也不能落后。
絮儿搬来根梅花凳递到李赟身前,趁势揉红眼眶,“殿下请坐。”
李赟撇开李辞的手落座,絮儿立马接替握住,“王爷,燕王殿下瞧你来了。”
纱帐上的纹路磨蹭在她眼皮,登时有些痒,真格让她落下一滴泪。
絮儿吸了吸鼻翼,转而趴在床边,“燕王妃也来了,还给你带了许多房礼物。”
李辞的手被她柔软温热的小手捧握,顿时畅美无比。猛咳两声才把音调转得悲怆,“多谢嫂嫂惦记。”
萧云舒听到说起她,要上前不上前的。素来知道久病的人脏,尤其是那些下不来床的,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最为腌臜。
她今日带着任务来,必须陪李赟把戏做足,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挨近。
“一点子东西哪里值得谢。你快好起来,乐怡公主听说你中秋能去赴宴,高兴得两晚没睡。”
提起乐怡,李辞脑海浮现出半大孩子的脸,圆鼓鼓的腮,柿子红的唇时常噘着说笑,俏皮不羁的模样。与絮儿有几分相似。
他气若游丝地道:“对不住乐怡,原本前年中秋,说给她画新花样做团圆饼,耽搁这样久,只怕她该伤心了。”
李赟向来不喜李辞与乐怡公主亲近,仿佛专属他的温情被李辞夺去。
又见床上铺有两床被褥,联想絮儿与他同眠,不觉妒火中烧。
他忙接话,“何苦说这丧气话,中秋就能见着。那丫头如今长高了,性子倒没改,我这个亲哥哥时感头疼。”
絮儿半蹲半趴在床,握着李辞的手听他们款叙家常,只觉手麻脚麻不耐烦。
她想快点结束这出戏,因而附和,“燕王殿下所言极是。王爷,你身子骨未好全,且少说两句。该吃药便吃药,该走动便走动,待养好精神,中秋就能与亲友团聚。”
李辞立马听出是在训诫他不许躲懒。他忍笑咳几声,便不再言语。
晾了燕王夫妇一会儿,絮儿撇下李辞的手,笑得勉强,“您二位略坐一坐,再换两盏新茶来。”
那双黑亮的眸子灵动地转几转,李赟觉察她在赶客。气也不是喜欢也不是,只好摆手道:
“无妨无妨。病人最是需要静养。我在衙门里头还有事,先去了,你嫂子……”
萧云舒觉得这蓬门陋室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早已如坐针毡。忙跟着道:“我也有事未了,随你一同走吧。”
絮儿乐得这对活王八滚蛋,笑着引他们到别院外,又嘱咐孟管家遣软轿送二人至大门。
这厢萧云舒登上马车,点着下颌笑,“我看齐王是活不成了,瘦得吓人。”
李赟回程没骑马,嫌热,与萧云舒同乘马车。
他斜瞟萧云舒一眼,依旧淡然整理袖口,“到底是个人缘法,寿命几何全看天意。”
说到机缘,李赟忽想起絮儿。
方才在李辞床前她的贤惠简直过头,像是故意做给他瞧似的,以表明夫妻俩感情深厚。
然而她的笑也僵,泪也假,调门也高,处处不足信。仍像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装老练,青涩得可爱。
想必李辞受了她的骗,认为她是个娇柔体贴的女人。毕竟她长了张唬人的乖脸。
他坚定认为李辞必然被絮儿蒙在鼓里,只有他见识过絮儿真实的一面。
女人他了解,大多时候都是装样子,唯有在要紧的人面前显露几分真。也许不那么规矩,反倒实打实的动人。
李赟方觉是他赢了,便有些得胜的快意。
只等中秋宴李辞出丑,从皇上到内阁便能认可他是新太子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