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臊得她满脸通红,退开半步福身,“方才无状,请王爷恕罪。”
里头的人又不说话了。
絮儿不知道哪里得罪他,只好装得更为乖巧,“王爷息怒,妾身往后不敢擅自闻王爷了。”
沉默良久,纱帐那头传来李辞突兀的一声浅笑,如同春节时没尽的爆竹突兀起动静,吓得絮儿猛一激灵。
笑什么笑,有病!
絮儿暗骂一句,拔腿欲找集美,却听纱帐内李辞轻声启口,“诗画双绝温柔娴静的白小姐,是你?”
絮儿转身翻个白眼,“如假包换。”
“噢,原来可以换。”李辞冷声道。
絮儿提裙挨到床边,“我就是白小姐,王爷不喜欢休了便是。”
隔着纱帘,李辞见她粉腮微鼓,怒目圆睁,两片檀色薄唇暗暗开阖,应该在咒他。
也不难猜,那张脸只差把“李辞去死”写在上头。
他见识太多诡计多端的女人,突然来个直来直去的女人,是有些新鲜。
那副染霜的嗓子蓦地添入些逗趣味道,“听起来你很想被休。”
“没错。”絮儿眯眼往黑洞洞的纱帐看,想用圆溜溜的眼珠子,瞪死他。
热辣的眼神投来,岂会感受不到。
李辞略偏脑袋看去,花窗射来的晴光映出她的单薄轮廓。夏纱轻薄,她修长的四肢笼在里头格外婀娜。
君子非礼勿视,他别过眼盯着帐顶,“好,那我就……”
话里意思似乎有些动摇。絮儿眼珠骨碌碌一转,兴许能用激将法让李辞休了她。便将整颗脑袋凑到帐前,“就怎样?有本事休了我啊!”
那气鼓鼓的样子在李辞看来十足幼稚,却也不能大意。贵妃大费周章选出的细作绝非凡品,不按常理出牌更难对付。
李辞沉吟片刻方道:“抱歉,就更不能放你走。”
当下怄得絮儿转着圈跺脚,气不打一处来。天煞的李辞果真与外界传言一样,古怪、小气、记仇。
而这别院处处完好,墙又修得高,根本翻不出去。
这李辞身子虽虚,却不像命不久矣的样子。有这么足的精神头气人,一年半载肯定死不了。
难不成这辈子都出不去了,每天伺候他吃喝拉撒?
思及此,絮儿鼻尖泛酸,泪花盈睫,满肚子委屈没地方泼洒,转到案趴着小声哭,不忍让集美听到。
她越难过李辞越觉有趣。
试想如此美貌杀手费力接近他,不急于杀他反倒低声啜泣,必定是要博取他的怜悯。
他将嗓子放得更硬,“省些眼泪,本王死了再哭。”
絮儿抬眸横抹一把眼泪,这小子真他爹的自作多情,哼笑一声,“呸!谁要哭你。何况我哭我的与你有何相干?”
沉默半刻,纱帐内荡出平静的声音,“原不相干,只是可惜我的纸。”
絮儿垂头一瞧,案上厚厚一沓宣纸已被她眼泪浸透。
面上那张混着脂粉,拓下她斑驳滑稽的脸。一时气恼羞愤,哭得更响。
引得集美跑到门边问,“王妃,出了什么事?”
絮儿吸溜一下鼻子,强装镇定,“没事没事,不过踢到桌角。替我取些消肿化瘀的膏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