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一步步后退,他提着那件婚纱一步步逼近。
“不喜欢吗。”
她吓得小腿抽筋,跌坐在地上,“迟徽”
男人单膝跪蹲,抚摸她面庞,封闭的货舱光线昏暗,他一张脸清隽,儒雅,又神秘,淡漠。
“是你自己穿,还是我替你穿呢?”
他完全失去了温度,凉冰冰的,不像一个活人。
在极度崩溃或者极度无畏之际,是没有体温,没有情绪的。
哭不出,笑不出,麻木又消沉。
何桑清楚,梁迟徽是后者。
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接过婚纱,何桑蜷缩在椅背后面,缓缓套上。
婚纱的尺码是按照她月初的三围剪裁定制,她丰腴了几斤,腰围和胸围勒得慌,偏紧致了。
“可惜,没时间改了。”梁迟徽的脸抵在她长发间,用力呼吸,“梁太太期待浪漫的夏威夷吗?我会将结婚的钻戒埋进沙滩,陪着梁太太在一个美丽的午后寻找它。”
他一寸寸系上婚纱,拉链剐蹭过何桑娇嫩的肌肤,锥心刺骨的寒气,她战栗不止。
“迟徽”
“嘘。”梁迟徽捂住她唇,示意她噤声,“梁太太今天要嫁给我了。”
何桑战栗得愈发厉害。
“警车”她哽咽,“警车在岸上,广平市被包围了。”
“我知道。”他波澜不惊,如同老僧入定,“连赵凯都来了呢。”
男人笑声发闷,电流一般蔓延开,“老三很在乎梁太太。跨省,跨市,不计代价逼死我,带走梁太太。”
梁迟徽是温柔的,亦是暴戾的,“对于他而言,是解救你,对于我而言,是抢夺你。哪怕在我手上一分钟,这辈子永远是我的,我最憎恶抢夺。”
何桑的脖颈牢牢攥在他掌心,他拇指时而摩挲,时而扼住她咽喉,“对于梁太太而言呢?警方围剿我,是你的解脱吗。”
她绝望啜泣。
“回答我。”梁迟徽渐渐发力。
何桑喘息,“迟徽,你放了我,也是放了你自己”
“我放了你,赵凯会放了我吗?”
“他说过,死一个梁延章,足够了。省里顾及大哥和纪深的功绩,为了保全他们,不会对梁家斩草除根只要你和姚姨配合——”
“配合什么?”梁迟徽在一点点失控,“配合冀省追回转移到境外的钱,然后网开一面,判决我母亲无期,那么我的下场呢,十年,十五年?”
何桑感觉自己窒息了,所有的氧气,血流,在不断地丧失,泄露,她握住梁迟徽手腕,哀求他,“这是梁家如今唯一的骨肉。”
“和我有关系吗?”梁迟徽面颊贴着她的面颊,滚烫全是汗,“我对梁家毫无情分,我凭什么怜悯梁家的孩子。”
她闭上眼。
一滴泪珠淌过梁迟徽手背,热热的,他抬起何桑的下巴,审视穿了婚纱的她。
“非常美。”他充血的瞳孔是一丝血红的笑意,“我的眼光果然适合你,换上水晶鞋,它很衬你。”
何桑任由他托住自己的脚踝,褪下鞋,褪下袜子,轻轻塞入水晶鞋。
七厘米的鞋跟,尽管学过形体表演,比普通人的平衡性好,并不难驾驭,但她依然紧张会滑倒摔跤。
她整个人攀附梁迟徽的胳膊,稳住自己。
梁迟徽弯下腰,亲吻她的脊背,他胡茬一天一夜未刮,坚硬潮湿,扎在她的皮肉,她佝偻身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