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见礼难得又多说了几句话,“有我在,他们不敢撕票的。既然都让你打电话了,肯定有所图谋……”
季时冷不笨,他握住通讯器,小声喘气了几口。
他知道这是商见礼在为后台技术人员破除定位拖延时间,但没必要了。
“商见礼。”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透露出的是无力。
商见礼直觉不对,他下意识皱起眉。
“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祝你大运亨达,前程似锦。”
后来的商见礼最讨厌听到的祝福,就是这两句。
季时冷挂了电话,他把通讯器扔回给了绑匪,面容藏匿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冷漠四起,他几分钟前的脆弱如同一道假象。
绑匪接了通讯器,为他鼓掌。
“到黄河了,这次总该心死了吧。”
“心死么…”季时冷垂眸,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实不相瞒,心早就死了啊。”
眼眶泛上了丝丝红意,“合作就免谈了,一来不体面,二来我曾经对商见礼还是有真感情的。”
哪怕被商见礼蹉跎了那么多年。
前者他作为季家人,季家几十年的教养,让他干不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后者,他不能愧对于自己的心,报复爱过的人,同样是在报复他自己。
绑匪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季时冷的拒绝与否其实不太重要。
他的结局不外乎都离不开一个死字。
被绑匪从星舰上推下前,那人逼近他耳侧,“体面?这种死法不知道合不合夫人心意。”
季时冷单薄的身体如落鸢般,毫无留恋地坠向万丈高空。
四周的空气急速划过身体,带着尖锐的咆哮声,仿佛要将一切撕裂。
心跳在胸腔里疯狂地敲击,每一下都像是重锤击打在脆弱的鼓皮上,声音震耳欲聋。
视线尽头,绑匪站在星舰飞行口,举着通讯器录制视频。
季时冷闭上眼眸,仍由身体在空中无助地翻滚。
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又想起了什么。
帝国大学毕业的前几个月,家里联系到他,让他立马收拾收拾滚回家去,是打游戏也好,还是组战队当老板,都行都可以,只要他滚回家去。
季时冷少时一人从联邦离开,来帝国求学,不怕天高地厚的与家人单方面断了联系。
他与商见礼高中都是在帝国一中读完的,高三时商见礼保送帝国大学,季时冷跟着他一起,报考了帝大。
在毕业之后面临回联邦还是待在帝国的两难抉择,季时冷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联邦那边的亲朋好友开始对季时冷的通讯器狂轰滥炸,顺带以打击他的游戏工作室,停下所有资金上的支持来威胁他。
双方都没有给对方留情面。
尤其是后来季时冷还答应了商见礼的求婚,无疑表露了自己的决心。
现在要联系好像也来不及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好在他从不后悔。
他只是遗憾,遗憾死前没和家里人再见一面。
当身体与河面接触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无尽的黑暗。
河面激起剧烈水花,他被河水裹挟,愈沉愈深。
[那是星元历史上最冷的冬天,季时冷就这么在塞纳黑河飘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