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山洞里睡得太久了,云山根本不困。他下床从吴月包袱里拿出一个床单盖到她身上,把自己的一条床单扯出来围在身上。吹灭了蜡烛,带上火柴,云山进院子找到钥匙,打开了爷爷的房门,很奇怪,爷爷的房间除了落了一层很厚的灰尘外,和自己上山前没有任何变化,难道爷爷一直没回来过?
带着困惑,他正要打开南爷爷的房间,看到门头上钉着‘革命军属’的门牌,刚才进院时看到院门头也有这样一个牌牌,天黑没在意写的啥,原来是这个护身符,有了这个牌牌,小贼都不敢进院。和爷爷的房间一样,南爷爷的房间变化也不大,那个装古董的大箱子竟然还在。云山挑了两件飞哥的旧衣裤凑合披上,显小;又找了几味吴月可以外敷的干草药,得先泡起来。梁爷爷的房间本来就空,现在依然如此,只是在桌上压着张字条,吹去浮灰,上面只有三个极草的字:向阳坡。云山没当回事,关门进院。
吴月不是说村子搬了吗?他们房间的样子也不像是搬过家呀。等吴月睡醒再问问吧。
云山走进院子,水缸里竟然还有水,压水井竟然也还能用!云山打了满满一缸水,又烧了一大锅开,把三个老头的热水瓶取来涮干净后灌满,再用爷爷的洗衣大盆痛快地洗了个温水澡,最后把床单、飞哥的几件旧衣洗净晾上,才提着水壶进了屋。这深更半夜的,要是有人经过这空村、看见空院里一个光着身子的人在那无声地动作,非吓坏不可。不过,云山的感知能力强大,若有人靠近,他老早就能觉察到。
云山没有感应到床下自己先前藏的玉石,他有些纳闷,抬头扫了一眼,穴位图和“健持雅操”的字还在,但是小岚给他的长笛和吉他、沈澜依给他的音乐盒都不见了。他拉开抽屉,啊,照片在中间抽屉里,不知是谁用草纸细心地一张张隔开放的;干爹给的机械表也在,不过不走字了。推上抽屉,云山把背篓里的东西取出,各自放好,特别是玉杵臼,他把它藏进床下的暗格里。背篓里竟然还有从外婆家带回的红包,加上自己没花了的钱,竟然还有八百多块哩,他把一股霉味的钱又丢进背篓,想着得让吴月给自己买几件衣服。
倒了两碗水,终于坐了下来,云山觉得自己的命运奇妙,明明没睡多久,醒来却已是三年后,是经历了烂柯人一样的奇缘吗?云游僧的话竟一一应验,他到底有怎样的来历,是仙还是卜?还能再遇到他吗?
他也想不到和吴月竟然还有这样难言的缘分。一个世间少有的巧合,一个黑暗的不易有负罪感的夜晚,彼此敞开的是‘欲望’的门还是爱情的扉?彼此都有好感吧,云山不愿骗自己说他和吴月有爱情,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对沈澜依动心了,但是现在不敢想她,他不想亵渎心中纯洁的‘爱’,云山晃了晃脑袋,对了,她说会来找我玩的,她来过了没有?云山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三年多了,他们过得都好吗?飞哥来信了吗?哎呀,忘了从云崖之府带几块蒙山美玉上来,留给飞哥了,那宝地可是他发现的。对了,明天得把竹林里的洞口藏好,被人发现就没有飞哥的份了。小妮得上四年级了吧,她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还愿意跟我玩吗?对了,大黄呢?它不是跟我一起上桃花涧的吗,泥石流没有伤到它吧?云山有把吴月叫起来的冲动。
干奶奶也搬家了吧,干爹干娘还有小岚怎么样了?小姨呢,她该早就毕业了,上哪工作去了呢?云山把所有的亲戚都想了一圈,在他的意识中,和这些人分别其实不久,但现在却得要求自己用三年后的状态来怀念他们。
对了,兰玉跟二羊快要高考了吧,还有小岚,他们现在应该是焚膏继晷、兀兀穷年吧。我还要上学吗?落下三年了,从头再追的话,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追?得问问爷爷的意见。
后半夜了吧,云山感觉到了凉意,喝了一碗水,他上床躺在了缩成一团的吴月身边,轻轻搂住她睡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云山、吴月大概同时醒来,云山微笑着静静地看着眼粉里透红的女人,女人和云山目光相对,羞涩地用床单蒙住了头。
“云山,我要起来了,你先闭上眼,啊不,像我这样蒙头!”床单下传来吴月的声音。云山应了声,闭上眼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云山猛得睁眼,吴月“啊”尖叫一声,衣服还没扣上呢。
“小牲口,没正经,都被你那样了,还要看”吴月的小拳头还没落到云山身上,便被云山一把把人搂到怀里。
“被我哪样了?你都光明正大地看过我了,我还没看你呢。”云山的手又不老实。
女人打掉了云山的手,“没洗澡呢。我饿了,云山,一天没吃饭了。”女人的眉毛皱了起来,一副娇憨的样子,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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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来找找,看有什么能吃的。对了,你先喝点水,暖壶里有热的。”云山把自己的床单裹在腰上,下了床。吴月把床单系在腋下,让云山从后面给打上活扣。
“我的包袱里有烧饼,诶,这里有大盆。哎呀,你先出去嘛,帮我打一桶水进来。”
日上三竿了,刚迈出门的云山被刺眼的阳光给撵回屋里,还不适应。他凝神感应了一下周围,没有人。昨夜院里晾的衣服差不多干了,云山飞快地穿上,把水缸给掇到自己屋里去了,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有了质的飞跃。“吴月,三个暖壶里都有热水。不好意思,估计找不到啥吃的了。”
“就是有吃的,白天这儿也不能生火,让人看到烟还了得,咱们回头吃块烧饼垫补垫补,我还得回娘家,不然还以为出啥事了,报警就闹大了”吴月把包袱递给云山,示意他先出去。
云山都没在意,昨夜没完没了的折腾后,不光是他的小兄弟恢复正常,脸上除了唇上茸毛外,其他的‘络腮胡子’也都在洗澡时被擦去了,他的容貌摆脱了‘李逵’般的生猛,但也不像三年前的稚嫩,脸更有型,眼神更明亮坚毅了。
云山和吴月两人互视对方十几秒,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吴月,你怎么会到竹林里,又怎么掉下去的?”云山拿起半块烧饼慢慢地嚼着,他不饿,只是怕吴月一个人吃会不好意思。
“大柱到东北打小工以后,公公婆婆喂了些牛羊,就圈在老屋这边,他们平时在这边的时间多,家里就我自己带着小山”
“等等,小山是谁?你的孩子,儿子?”
“噗嗯,跟你没关系。公公让李占林没事帮我挖个地窖,这个老不死的没安好心,一个地窖挖了十天都没挖好,没事就天天待在我院里,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不提也罢。我想回娘家住几天避避,婆婆同意了,怕山路不好走,孩子没让我带着。哪知道昨早我头脚走,李占林后脚就跟上了,到了桃花涧那儿我才察觉到,吓死我了,就往竹林里躲。他都跑过去了,不想我脚滑没蹲稳,晃动了竹子,给他发现了,我无处可藏,拼命摇竹子拦他,谁知竟然掉下去了。我当时还以为要死了呢,幸好又碰到你这个小不正经的。你上辈子大概是欠我钱,嘻嘻,你说呢?”
“同意,不过你可能欠我一个媳妇,急着想嫁到云崖村,哪知早生了几年,结果被李大柱给占便宜了。”
“还说,你还说,讨厌死了。云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跟那个人过了,太不正常了,整个家都不正常。”
“跟我过吧。”云山不假思索说道。
吴月清澈的眼睛望向云山,云山回望。山里的男人不干怂事,云山决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他把吴月轻轻揽进怀里。
“我当然愿意,可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你知道吗云山,换亲的女儿才是真正沷出去的水,我们两家是有的,离婚的话,要么两边都离,那怎么可能呢。要么给李大柱赔偿,他再娶的花费都得由我爹出。桂花涧那边还从来还没有换了亲再走回头路的,只有喝农药走上奈何桥的。我爹是不可能出钱的,也不可能让我回去,他舍不下面子,呵呵,女儿的命也没有他面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