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早春三月,万物复苏,春回大地,可是夏珍家里的气氛如寒冬腊月,令人冰冷刺骨,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年夏明生病了,很厉害的病,夏珍不知道这是什么病,问爷爷奶奶,他们皆是沉默不语,奶奶会偷偷的掉眼泪,而且夏明生病的时候,他们总是让她出去直到天黑才可以回家,他们刻意不想让她知道。
夏明生的病很奇怪,他会变得暴躁不安,犯病时候会抽搐,会很痛苦,而且会不记得人,通常这个时候爷爷奶奶会用绳子把他绑起来,用布塞住他的嘴。
这是夏明清醒时主动要求的,只要他犯病就把他用绳子绑起来,如果他反抗就把他敲晕然后绑起来,下手必须狠一点。
而家里也多了一位常客,他每次来都一脸憔悴,眉头深锁,但爷爷奶奶从来不让他进屋,因为爷爷奶奶很讨厌他。夏珍也认识他,他是送夏明出狱的狱警。
他每次都会带很多的东西来,有吃的有穿的,他知道爷爷奶奶不让他进屋,他会把东西放在门口便离开。
夏珍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会如此不待见那名狱警?还有就是夏明为什么会生病?
这天下午放学,夏珍回到家又看到那个狱警又来了,不同的是这次他进屋了。
夏珍进屋后,他们便不再说话,司秀英起身把夏珍包放下拉着她出门,说是家里来了客人去买点菜。
后来的第二天,夏珍回家没有再见到夏明的身影。
夏珍再次见到夏明那已经是六月的最后一天,夏明的模样很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十分消瘦,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那天是周天的早上,爷爷奶奶一早就出去买菜,留夏珍一个人在屋里写作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她搬了一张凳子趴在门上透过猫眼看看是谁在敲门。
当时夏珍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头戴黑帽,戴着黑色口罩将自己包裹十分严实的男人,他低着头。
或是察觉到猫眼里探究的视线,他抬起头,夏珍与他目光相撞,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红彤彤的,夏珍有些害怕。
“珍珍,开门是爸爸。”熟悉的声音将夏珍拉回了现实,稳住了她的心神。
夏珍还是有些胆地把门打开,那双眼睛令她害怕,虽然是夏明的眼睛。
夏明一进来就把门锁上,蹲下把夏珍搂在怀里里紧紧地抱住。
夏明身上有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东西慢慢腐朽掉的味道,夏珍不是很喜欢,但因为是夏明她还是忍住不适。
他摘下口罩和帽子,他的头发又变成了寸头,脸上精神气全无,眼睛布满血丝毫无生气,两边的脸颊瘦的凹陷下去,下巴长出青色的胡渣。
夏珍望着他的样子有些害怕,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这段他消失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珍珍。”夏明叫住夏珍的名字,声音有些哽咽。
夏珍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你这段时间是去看病了吗?”夏珍有些担心地问道。
夏明微微地怔住,轻轻地勾了勾嘴角,他的笑看起来是那么的累。
“嗯,但是没看好。”
夏珍听到夏明的话明白了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她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心疼地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再去治就好了,这次我陪你去。”
“可是如果再也治不好了怎么办?你还会认爸爸吗?”夏明抓着夏珍的小胳膊,尤其说最后一句的时候。
夏珍被抓地有些疼,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她其实不是很理解夏明的话,病治不好跟认他有什么关系。
“会。”夏珍不明白意思但还是回答了是。
夏明松开了抓住夏珍的手,眼尾染上了一抹红,他眼中浸满了泪水,他再次将夏珍紧紧地搂进怀中好一会才放开,他在夏珍的耳边不断地说着“谢谢”。
夏珍觉得夏明自从生病后越来越奇怪,这次回来更是奇怪。
“爸爸,我跟你说,我这次数学考试得了100分,你要不要看。”
夏明笑着点点头,眼中亮起了点点星光,夏珍则开心地回房间拿自己的卷子。
他望着夏珍进到了房间,眼神变得涣散,他用手搓了搓鼻子,醒了醒鼻子,眼睛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他抱紧自己手臂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这是夏珍爷爷奶奶的房间。
夏珍满心欢喜拿着试卷走出来想要在夏明面前展示一下,可出来后她却不见夏明的身影。
“爸爸,你在哪?”
这时夏明从屋里走了出来并将房门关上,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朝夏珍走去,接着他蹲下双手抓着她的胳膊,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珍珍,可以帮爸爸一个忙吗?”
夏珍可以感觉到夏明的手在颤抖,她的眉头忍不住皱起。
因为是夏明,夏珍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如果在给夏珍一次机会,她绝不会给夏明开门,也不会帮他的忙,她当时要做的事应该就是报警,也许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