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澄沉默片刻,又细细问过了许恒此事具细,最后才道:
“既然如此,在门中除去此害之前,你就不要再进入小天了。”
这个答复无疑出乎预料,以至许恒离开悬照峰,飞往玉台峰的路上,心中仍在琢磨,恩师话里究竟有着什么深意。
直到回到洞府之中,他才定了定神,暗道:“罢了,无论如何,谨从师命便是。”
一将念头放下,许恒顿感疲惫席卷而来,法力大成之后从未有过的空虚之感,更是让他分外不适。
他径直来到阴阳玉池所在的洞室之中,面对玉池坐下,用了片刻调整吐息,旋即将口一吐,竟是吐出了一团明光。
这团明光,正是许恒仅余的法力,飘飘飞到阴阳玉池之上,缓缓转动起来,便见池中金辉、玉液,仿佛受到召唤一般,齐齐飞出一线汇入其中。
伴随着这一进程,明光开始壮大,外围也渐渐生出两色,仿佛映照出了阴阳玉池的模样,不过区别就在于,两色都在朝着中心汇聚,最终等质相合,化为纯阳法力。
……
月落复升,日去而返。
几度轮回映现着时间的缓缓流逝,直到这一日。
一道金符飞入了玉台峰洞府的禁制之中,登时光华大放,嗡嗡作响,将动静传入洞府深处。
洞室之中,空中已经没了异象,许恒盘坐在玉池前,静若止水,就连发丝末尾竟都纹丝不动。
若非穹顶之上有一线金辉降下,流入玉池之中,赋予了此间生机,真个叫人以为只是画景。
但这只是表象,他的体内却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因为小天中的一场磨炼,许恒恢复法力时,阴阳合质的进展也变得飞快,几日修行下可谓一日千里。
于是当他法力完全恢复之时,变化便自然而然发生了。
修士的一切修行,都起始于内天地,但是内天地在哪?它却不在人体的任何部位之上,它更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只存在于虚实之间的说法。
但是此时此刻,许恒却觉得自己的内天地,自己的窍中之窍,正在化为真实,并在自己体内,显露出澄明通透的如玉质感——
当然,这并不是内天地真的生出了实体,化为了玉质,只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这种感觉代表的,正是法力凝炼的高深境界,也是非上乘道基者不能求得的成就,即内三药之一的玉鼎炉。
而随玉鼎炉的出现,许恒更觉自己的精气神,在一股玄妙力量的牵引下沉入了内天地中,并且自然而然地交汇于一处,点了一簇火光,虽然细若微米,却似乎有无尽光亮,要从内天地中发散出去,照得神室通明。
此火,以精、气、神为薪柴,但它起之后,许恒不仅没有丝毫损耗,反而感到自己的精气神,也渐渐达到了鼎盛,甚至隐隐有种三宝合一的趋势,虽然尚处于萌芽阶段,但是互补之下,也是裨益无穷。
此火正是内三药之一的三昧火!
伴随二者成形,仿佛一点生机,从他身躯的最深之处焕发出来,许恒终于微微一动,睁开了双眼。
这一回,许恒的眸中没有任何神华外溢,因为他已成就了玉鼎炉,这代表的是即使在凝丹之时,也能护得元炁不泄不缺不损不亏的‘无漏之境’。换句话说,只要许恒不愿,便不会有气机外泄,如今除非道行远比他高出境界,想要看穿他的功行都是一件难事。
许恒感受着自己的进境,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炼就金丹,有内三药、外三药的说法,此六合大药,每集齐一种,便能在结丹之时,将修出的金丹等第更进一步。
话虽如此,内三药与外三药的价值却不能等同。
因为外三药虽然都是珍罕的天材地宝,但是总归还是外物,不无谋求之法,倒是内三药,即使是道门大派的弟子,若是修行有缺,也未必能够求成。
许恒炼炁三十六重,筑成上乘道基,修成玉鼎炉是自然而然,但能在玄光境界炼出三昧火来,怎么也值得自傲了。
不过他也没有欣喜太久,很快收拾好心情,却是探手一招,将那闯入洞府的金符唤到了手中。
许恒目光一扫,眉头不禁微微一扬,原来是华飞花他们,将上次进入小天的事禀报了师长,因此门中有人前来问话。
许恒倒是也禀报了师长,不过乔澄似乎不在门中,或许没有通气,才会有此一着。
他将金符收入袖中,大步行出静室,念头一动,洞府的门户便自然启开,露出了门外景象,果然仍有一人正在等待。
不过许恒没有料到,来者却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道童,身后牵着一匹喷云吐雾的白马,手中抱着一本薄册,静静等待着洞府大门开启。
从他投入金符至今,少说也已过了一个时辰,但这道童却是不急不躁,见得许恒出来,这才将薄册夹着,恭敬行了一礼,口唤:“小童钟澈,乃是吕师记名弟子,见过许师兄。”
许恒也不托大,拱手还了一礼,言道童子久等,这才说道:“童子是奉命前来问话的吧。”
“正是。”钟澈点了点头,便将薄册拿起,照本宣读一般问起一些进入小天的细节。
这实在有些走個流程的样子,不过许恒没有敷衍,认真将钟澈所问一一回复了。
钟澈奋笔疾,仔细记下许恒一字一句,落笔才道:“有劳师兄配合,小童这便回去复命了。”
许恒微微点了点头,钟澈便翻身上了白马,乘着它踏云离去。
许恒本道,此事已经暂告一个段落,想了想许久没往藏阁去,上次看的一卷《大华经》还没读完第二次,便准备趁着这次出关一行。
却没想到,正驾起云缓缓飞去,还没到了藏阁处,忽然那匹白马又从云中奔行而来,钟澈乘在背上,远远唤道:“许师兄,许师兄。”
“恩师召你相见。”
许恒心中一动:“吕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