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回去了,反正明天还得来,不想折腾了。”丑女马上说。相比于省城的繁华,她一直比较喜欢佛坪这种小县城的宁静。
尤其是夜里,繁星点点,各种动物发出不同的叫声,简直就是走进了世外桃源,爱丽丝的仙境了一般。除此之外,佛坪在秦岭的怀抱中,就连空气都是清新、醉人的。平常开展志愿活动的时候,她就是一有机会,就想留在佛坪。现在有刘燕陪着,她自然要留下来了。
“那我一个人回啊?”夏敏的表情很复杂。六个多小时的夜车,本来就让人感到枯燥、乏味,缺乏安全感,现在又没人陪了,夏敏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完所有的夜路,熬到省城西安。“要不,丑女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明天我再找人把你送回来,起多早都行,你看呢?”夏敏提议说。
夏敏的话听起来明显带着自私,而且她还流露出明天她不会再来的意思。可是,丑女却实在难以拒绝她。按照原本的计划,夏敏来到佛坪是为了采访秦三娃,可是,到现在她都没有要采访的意思,那么,夏敏来佛坪,就是纯粹来当司机来了,并不带有任何个人目的。刨除同学感情,让人家一个省报的记者,就这么跑一趟,丑女其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现在夏敏打算开夜车返回西安,提出要丑女陪她,丑女怎么好拒绝呢?
“你在佛坪过过夜吗?”丑女还没回话,刘燕望着夏敏问了一句。
“一开始,我也不习惯,再晚都想回西安,好像只有躺在我的床上,抱着我的枕头才踏实,时间一长,我慢慢就不这么想了,佛坪和西安是两个世界,一个在人海里,一个在星海里,明天要是没啥要紧的工作,我劝你在佛坪住一晚上,自己亲身感受一下,绝对不会吃亏的。”
刘燕又说,说出来的都是丑女的感同身受。
听刘燕这么一说,夏敏有些犹豫了。作为大都市的一员,谁不是被俗事缠身,谁又不想寻个精神出口呢?
“一个在人海里,一个在星海里,没想到刘燕那么古板的一个熊猫专家,竟然能说出这么艺的一句话!”夏敏暗自感慨,忍不住想:“弄不好这是她真实的感受,那么,在星海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呢?”夏敏又有些向往了。“那我就留一晚。”夏敏说完,脸上又有了笑容。
“她们这是在说什么?佛坪就真的这么好?佛坪要是真的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省城跑?”
听着三个省城来的女人的交谈,秦三娃下意识和曹雨对视了一眼。作为佛坪人,他们两个心中涌起相似的想法,同时露出会心且疑惑的笑意。
三官庙保护站的一间办公室里,田魁子和他的同伙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这两人表情各异,保持出必要的距离,各自蹲在办公室的一角。
“来,田老板,你说,这是什么?”
杨剑把带血的蛇皮袋子往办公桌上一放,瞪着田魁子问。同一时间,韩峰已经打开记事本,准备做记录。这无疑是一次突击审讯,如果能趁热打铁,再揪出些线索,弄不好“12·6千斤砸盗猎案”就这么给破了。
“不就是个蛇皮袋子嘛,杨队长没见过?”田魁子抬眼往办公桌上瞟了瞟,阴阳怪气地说。他的双臂背在身后,手腕上已经戴上了有钢牙的手铐,可是,从他的神情和姿态来看,似乎并没有老实交代的意思。
“你呢,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杨剑目光一转,落在了外乡人脸上。
外乡人叫徐祖旺,来自江浙一带,自称从事皮货生意,可是这皮货生意似乎并不简单。不过,徐祖旺的态度要比田魁子好得多。被警察抓住之后,很快便去除所有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一个谢了顶的矮个白胖子。
“一对羚牛角。”
徐祖旺惴惴不安地朝办公桌上看了看,马上望向了别处。
羚牛俗称扭角羚、野山牛、盘羊,国内主要分布在陕西、甘肃、四川、西藏和云南等地,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羚牛体形粗壮,前额隆起,毛短而蓬松,外形像牛,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它那高高隆起,又异常宽阔的前额,以及头顶上那对先向上升起,又突然翻转的锋利犄角。此时此刻,徐祖旺满脑子都是羚牛的样子,特别是羚牛那对由下往上不断收窄,怎么看都异常锋利,足以见血封喉的犄角,似乎就要朝他顶过来了。
盗猎、倒卖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将面临什么样的处罚,徐祖旺很清楚。这些年这样的勾当干得越多,他心里越不安,便经常翻看相关的法律资料。说不上寻求心理安慰,更谈不上自己对自己开展普法教育,只能说在他心灵极大扭曲的情况下,无法抑制地去满足自己特殊心理癖好而已。
“《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条,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
“买卖一级国家保护动物的,行为人可以构成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一般会被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想象中的那对羚牛角撞向自己的同时,所有烂熟于心的法条,很快便从心底涌了出来。徐祖旺万念俱灰,差点就晕厥过去了。
“怎么来的?”杨剑又问,语气中透着一股愤怒和肃杀。
“能怎么来的,自然是捡的,秦岭遍地都是宝,我们捡到一对犄角,很稀奇吗?”田魁子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徐祖旺早就打起了哆嗦。要不是贪财,他才不会干这样的勾当!
“捡的,好,就当你们捡的,袋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自然脱落的犄角,会有这么多血吗?!”愤怒之下,杨剑在办公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都到了这会儿了,还不老实交代,你们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