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念在这是他唯一的亲妹妹,还是一母同胞,给她的赏赐都是皇帝私,至于封地,以往也不是没有公主有过封地,大家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了,江太傅好说歹说,才给未来长公主的食邑封地砍了一半,众人也知道了这个长公主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些话也只在私底下说,从没人敢舞到她面前去。
幸而这位新帝有些话还是听得进去的,也不是一意孤行,许多事也会和大家商量着办;经过前段时间的一番朝廷换血,现在朝廷局势已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自杜月钲走进来,各种眼光都有。
打探,惊艳,挑剔,鄙夷。
杜月钲也不管。
这些毫无感情的陌生人,于她而言一钱的关系都没有。她今天能过来,能坐在这里,给的是杜煜川的面子。
他们不喜她,她也不屑和这些人打交道。
还是有熟人的。
纪家人,还有身为平西王世子妃的陆婉悦,贺烁居然也来了,他们纷纷对她报以和善的笑意。
总算有点能看的人了。
不然一群不友善的人看着你一个人吃东西也怪不自在的。
众人也没有看到什么笑话。
杜月钲尽管是个野路子公主,但礼仪方面却也没有出差错。倒不是杜月钲经过什么正经培训,而是因为她一身的病骨,先前是真的行走坐卧都会痛,后来脱离了危险之后,有空闲时间了,说话做事便都有些慢吞吞的,尽量减少身体的大幅度动作,尽量不牵扯到痛处。
动作慢了,人长得也漂亮,看起来自然令人心旷神怡,礼仪方面,当初司仪景还是正儿八经请人教导过的,她后来虽有些荒废了,但要捡起来也容易。她在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她的学习和适应能力都是一流的,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这些于她已经其实都不太重要,除了在完全完全和自己人面前,她在外面和在陌生人面前都挺正经的,从不会将自己的真性情表露出来,当初神宫也是将她往杀手方向培养了一段时间,她自然也知晓。
是以原先杜煜川担心杜月钲拒绝学习礼仪会出糗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他暗道自己多虑,主要是平时见杜月钲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见得多了,便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懂。
其实只不过是她在他们面前懒得掩饰罢了。仔细想想,在有外人的时候,她的表现都十分优雅合群,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杜月钲的座位在杜煜川的下首之处,是离杜煜川最近的,也和杜煜川一样,是面向众人的。
这个位子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之尊贵。
也没人说什么,原先杜煜川那么一闹,大家伙儿已经知道了这个新鲜出炉的大长公主是怎样的地位。
杜煜川凌厉的眼神环视了一圈,扫过大厅坐着的人群,众人便把那些打量的目光都收了回去,专心地和左右同僚及其夫人寒暄应酬。
因着此次是为陆明渊举办的庆功宴,他的位置也在前面,和杜月钲的位置是相邻的。
因着他们的位置十分靠前,陆明渊的眼神便没多少掩饰,左右上方的人是杜煜川,伺候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对他们的关系也心知肚明,看见陆明明目张胆的目光也是睁只眼闭睁眼。
反倒是杜月钲,眼神尽量不和他对上,只专心地吃东西——她的菜基本和众人的一样,饭菜卖相相当不错,就是已经凉了。不过另有几样量小的摆盘,放在不起眼的地方,她在皇帝下首,也没人仔细看她的桌案,她便自顾自的吃东西,动作缓慢而优雅。
酒过三巡,众人谈笑正酣,在杜煜川说到陆明渊的赏赐之时,陆明渊才起身,躬身跪拜,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想请他给大长公主赐婚。
众人哗然。
大长公主虽貌美,但是说实话,名声可不太好。她如今的年纪也不是二八年华,那孩子的父亲还不知道是谁呢,未婚先育,可谓是极为出格的了,偏这位长公主也不知道藏着掖着,她那孩子的事情满城皆知,谁娶了她,还没娶进门,就先戴了顶绿帽子。
于是陆明渊此话一出,众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惋惜者有之:这陆将军前途无量,长得又英俊,怎么就想不开看上了这样一个女人?
鄙夷者也有:“莫不是这陆将军想再进一步,看准了新帝对这个妹妹极为宠爱,想借此机会攀附皇家?”
似纪家和贺家等已知内情的人却丝毫不意外。
杜煜川的圣旨都写好了。
但是此刻,他却没有立刻同意。
“陆爱卿,你可想好了?”杜煜川的声音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还有些低沉:“大长公主是朕唯一的妹妹,幼时吃苦良多,并非众人心中的佳媳,但只要朕还在,她就永远金尊玉贵,谁也不得对她放肆!”他当然也知晓大家是怎么看杜月钲的,杜月钲也从来光明正大,对自己有过孩子的经历没有遮掩过;纵然杜月钲本人不在乎这些,但他要陆明渊保证,他将来不会因为这个去伤害杜月钲。
杜月钲听着,没有什么表情。